強光吞噬了一切。

  江望舒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沒有盡頭的漩渦中墜落，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意義。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又像是無數(shù)亡魂的尖嘯與哭泣。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劇痛，尤其是劃傷的手腕和布滿皺紋的手指，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齒輪在里面逆向碾磨。更可怕的是那種生命力被急速抽離的虛弱感，如同沙漏走到了盡頭。

  她緊緊抓住顧清晏的手，這是她在混沌中唯一能感知到的真實。顧清晏的手冰涼，且在劇烈顫抖，顯然也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下墜感驟然停止。

  刺眼的陽光取代了強光，灼熱地照在眼皮上。嘈雜的人聲、汽車鳴笛聲、還有…熟悉的，帶著濕潤泥土和青草氣息的空氣，涌入鼻腔。

  江望舒猛地睜開眼，劇烈的眩暈讓她幾乎嘔吐。

  她正躺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身下是濕潤的泥土。頭頂是茂密的樹冠，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不遠處，是熟悉的城市公園，人們悠閑地散步，孩子奔跑嬉笑。

  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渾身劇痛，尤其是左手手腕，那道為了儀式劃開的傷口已經(jīng)凝結(jié)成一道猙獰的紫黑色疤痕，周圍皮膚布滿蛛網(wǎng)般的皺紋，像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而她的右手，依然緊緊握著另一只冰冷的手。

  “清晏！”她急忙轉(zhuǎn)頭。

  顧清晏就躺在她身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嚇人，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的眼角、鼻孔、耳朵都有干涸的血跡，眉頭緊鎖，仿佛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清晏！醒醒！”江望舒搖晃著她，聲音沙啞而焦急。

  顧清晏的眼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那雙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此刻卻蒙著一層霧氣，充滿了茫然和混亂。她看著江望舒，看了好幾秒，眼神才慢慢聚焦。

  “望…舒？”她的聲音虛弱不堪，帶著不確定，“我們…這是在哪？公園？我…我的頭好痛…好像做了個很長…很可怕的夢…”

  她的記憶出現(xiàn)了斷層和混亂！織夢師之魂的代價開始顯現(xiàn)！

  “沒事了，清晏，沒事了，我們回來了?！苯婢o緊抱住她，聲音哽咽，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巨大的擔憂交織在一起。她環(huán)顧四周，確認這確實是她們世界那個熟悉的公園，就在她們高中附近。她們穿越時，正是在圖書館熬夜復習，時間似乎是…第二天清晨？

  圖書館！

  那本引發(fā)一切的黑皮書！

  江望舒猛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那本從怪談世界中帶出來的、顧琳留下的黑色筆記本，不見了！是遺失在通道里了，還是…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道疤痕和周圍的皺紋清晰可見。這不是夢。她們確實經(jīng)歷了那場恐怖的規(guī)則怪談，并且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逃出來。

  “望舒…你的手…”顧清晏也注意到了她手腕的異常，虛弱地伸出手想觸摸，卻被江望舒輕輕避開。

  “沒事，一點小傷。”江望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攙扶著她站起來，“我們先離開這里，回家再說?！?br />
  兩人相互攙扶著，步履蹣跚地走出公園。周圍是鮮活而平凡的世界，陽光溫暖，人群熙攘，與那個絕望詭異的青川高中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反差。這種“正?！狈炊屗齻冇蟹N強烈的不真實感和疏離感。

  路過的行人投來好奇或關(guān)切的目光，畢竟她們倆看起來狀態(tài)極差，衣衫也有些凌亂。江望舒低著頭，盡量避免與人對視，她能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還殘留著那個世界的冰冷氣息。

  回到江望舒的家中（顧清晏的父母出差，她最近借住在江望舒家），空無一人。江望舒的父母以為女兒在圖書館通宵，還沒聯(lián)系上。

  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兩人幾乎虛脫地癱坐在客廳地板上。

  沉默了片刻。

  “不是夢，對吧？”顧清晏抱著膝蓋，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清明了一些，“青川高中…守夜人…小姨…還有那個儀式…”

  “不是夢。”江望舒抬起自己蒼老的手腕，“這就是代價?！?br />
  她將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包括顧琳的真相、三把鑰匙的儀式、以及最后守夜人的犧牲和那個女生的結(jié)局，詳細地告訴了顧清晏。

  顧清晏聽著，臉色越來越白，身體微微發(fā)抖。尤其是聽到那個自愿作為“見證者”的女生最終可能被抹除記憶甚至認知時，她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沾上了淚珠。

  “我們…算是成功了嗎？”她輕聲問。

  “不知道?！苯鎿u頭，“我們逃出來了，但那個怪談是崩潰了，還是只是暫時失去了我們這兩個‘鑰匙’？守夜人和那個女生…他們怎么樣了？還有…”她頓了頓，“我們身上的‘印記’和能力，還在嗎？”

  她嘗試集中精神，感知時間的流動。一陣熟悉的眩暈感襲來，但她確實能模糊地感覺到周圍時間那細微的脈絡(luò)。逆軌者的能力還在，只是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且每一次感知都伴隨著生命力的加速流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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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晏也嘗試調(diào)動織夢能力，她剛閉上眼睛，就痛苦地捂住了頭：“不行…腦子里很亂…很多不屬于我的記憶碎片在翻涌…那個儀式…對我的精神損傷很大。”

  就在這時——

  叮咚！

  江望舒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屏幕亮起，收到了一條新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