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照千秋骨·丹心照汗青
馬蹄聲自錢塘江堤傳來。
八匹遼東馬拉著的囚車中,蜷縮著個戴鐐銬的獨眼男子。
那人抬頭瞬間,沈知意如遭雷擊——竟是傳聞中五年前已斬首的黃河河道總管!
"趙世璠?"
囚犯潰爛的右眼窩突然掉出磁州窯陶珠:"沈姑娘,令尊熔掉的不是劍,是刻著四十九處軍倉位置的陶制河圖!"
陸云袖的刀鋒斬斷囚車鐵鎖,趙世璠卻突然抽搐著指向東南方。
順著他扭曲的手指望去,三艘福船正升起繪有嚴府狼頭紋的硬帆。
"那是...清運七號的姊妹船..."
趙世璠咽喉發(fā)出陶甕般的悶響,"沈明允...陶模..."
尸體倒入江水的剎那,沈知意懷中的鐵算珠突然發(fā)燙。
她想起父親熔劍前夜,曾在陶模上刻過半句殘詩——"清風(fēng)不渡萬古塵"。
午時三刻的烈日下,沈知意站在第七孔窯遺址前。
陸云袖的刀尖挑開焦土,露出截?zé)诘奶罩坪訄D基座。
基座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正是四十九處軍倉的方位。
"嚴黨要借毒鹽燒倉制造邊防空虛,再用陶甕運倭寇趁虛而入。"她將河圖殘片浸入江水,"但家父在陶模中留了后手..."
夕照染紅江面時,最后半片河圖浮現(xiàn)出暗紋。
所有軍倉位置竟構(gòu)成磁州窯匠戶祭祖用的北斗陣。
沈知意摸向北斗天樞位對應(yīng)的薊州軍倉,突然想起那里存放的正是磁州窯歲貢的陶制烽燧。
"陸大人,真正的殺招在薊州!"
女錦衣衛(wèi)的麂皮靴已踏上馬鐙。
暮色中,二十匹驛馬正沿著官道狂奔,馬尾系著的陶鈴在風(fēng)里撞出不祥的節(jié)奏。
沈知意握緊韁繩,父親熔劍時的火光仿佛又在眼前躍動。
那些在陶窯前化作飛灰的賬冊,那些熔進劍鋒的匠戶血淚,終要在今夜燒出個清白乾坤。
子時的薊運河浸在乳白江霧里,沈知意攥著半枚陶哨立在船頭。
艄公的燈籠掠過水面時,她忽然瞥見燈籠罩上的冰裂紋。
正是磁州窯第七孔窯特有的三沉三浮手法。
"老丈這燈籠有些年頭了?"她狀似無意地撫過篙桿上的鹽漬。
艄公的斗笠壓得更低了:"嘉靖五年黃河潰堤,磁州窯燒了三千盞引魂燈。"
篙尖突然挑起片碎陶,"姑娘要找的東西,在北斗勺口所指的第七個漩渦底下。"
陸云袖的繡春刀無聲出鞘三寸。
船尾不知何時多了串水漬,蜿蜒如北斗七星。
沈知意忽然將陶哨按在船板刻痕處。
霧中傳來陶甕相擊的悶響,二十盞引魂燈自下游飄來,燈罩繪著的狼頭紋正在潮氣中滲出血色。
"是嚴黨的尸燈陣!"
陸云袖斬斷纜繩,"抓穩(wěn)!"
漕船在漩渦中劇烈傾斜。
沈知意撞向船舷的剎那,懷中的鐵算珠突然烙疼胸口——珠面"丙寅"二字正與某盞引魂燈的刻痕重合。
"陸大人!震位三丈!"
女錦衣衛(wèi)的鳴鏑箭破霧而去,箭簇磁州窯陶鈴撞碎燈罩的瞬間,整條河道突然亮如白晝。
燃燒的燈油竟是摻了琉球硫磺的毒鹽,將水面映成詭異的靛藍色。
"趴下!"
沈知意拽著老艄公滾進底艙,爆燃的氣浪將漕船掀上淺灘。
陸云袖的刀鋒掃開燃燒的葦桿時,望見焦黑的船板間露出半截陶制河圖。
"是北斗陣的全圖!"
沈知意用帕子裹住燙手的殘片,"天樞位對應(yīng)的不是薊州軍倉,而是..."
老艄公的竹篙突然刺向她后心。陸云袖回身格擋的瞬間,
那人已躍進燃燒的河道,嘶啞的笑聲混著陶器碎裂聲傳來:"戌時三刻...看潮信..."
寅時的薊州軍倉浸在細雨里。沈知意摸著倉墻的陶磚接縫,忽然想起父親督造糧倉時立的規(guī)矩——每第九塊磚必刻北斗紋。
"是這里!"
她按住某塊微微凸起的陶磚,"天璇位對應(yīng)的暗門..."
陸云袖的刀鞘卡進磚縫,機栝轉(zhuǎn)動的悶響中,整面墻如陶窯門般向兩側(cè)滑開。
霉味裹著鹽粒撲面而來,三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