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照千秋骨·丹心照汗青
陶甕在月光下泛著幽幽冷光。
沈知意劈開最近一口陶甕,涌出的粗鹽卻讓她瞳孔驟縮:"硫磺被調(diào)包了!"
"未必。"
陸云袖的刀尖挑起鹽堆底層的釉片,"看這冰裂紋走向——甕底有夾層!"
二人合力掀翻陶甕時,底部露出磁州窯特有的雙層結(jié)構(gòu)。
內(nèi)層釉面用茜草汁繪著密密麻麻的暗碼,正是嘉靖五年工部核驗黃河堤壩的密文。
"原來毒鹽只是幌子。"
沈知意蘸取唾液涂抹暗碼,"嚴黨真正要運的是..."
倉外忽然傳來梆子聲。二十名守衛(wèi)舉著火把逼近,為首的統(tǒng)領(lǐng)腰間陶牌叮當作響。
陸云袖的刀鋒映出牌面紋路時,沈知意突然如墜冰窟——那北斗紋的刻痕,竟與父親留下的陶模殘片如出一轍!
"沈姑娘夜訪軍倉,可是要重演令尊舊事?"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統(tǒng)領(lǐng)的皮靴碾碎鹽粒,"嘉靖五年那窯'貢瓷'燒了三天三夜,聽說熔進去的不止是劍..."
沈知意袖中玉蟬突然脫手,擊碎他腰間陶牌。
迸裂的碎片里飄出張焦黃紙片,上面正是父親的字跡:"清風不渡萬古塵"。
"原來后半句在這里!"她猛然拽住陸云袖的飛魚服,"下句是'明月猶照千秋骨'——這是磁州窯匠戶的殉葬詩!"
統(tǒng)領(lǐng)的瞳孔驟然收縮。
二十柄長槍刺來的瞬間,陸云袖的繡春刀已斬斷半幅屋檐。
墜落的瓦礫間,沈知意瞥見某片陶瓦內(nèi)壁的刻痕。
北斗陣真正的天樞位指向三十里外的廢棄碼頭!
"走水路!"
兩人撞破北窗躍入運河時,整座軍倉突然騰起靛藍火焰。
沈知意浮出水面換氣的剎那,望見燃燒的倉梁上懸著二十盞引魂燈,燈罩血字漸漸顯形:
"四十九。"
殘月沉入蘆葦蕩時,沈知意摸著腐爛的船幫,指尖傳來熟悉的冰裂紋觸感。
陸云袖劈開艙門的瞬間,咸腥的江風送來陶甕悶響。
"是清云七號的姊妹船!"
她踩著船板間的陶釘,"當年運送黃河賑災(zāi)銀的官船..."
底艙堆著三十口鐵箍陶箱,箱面火漆印倒懸如北斗。
沈知意撬開某口陶箱的瞬間,鐵算珠突然燙得握不住。
箱內(nèi)整整齊齊碼著工部歷年治河賬冊,每一本都蓋著沈明允的匠籍??!
"令尊是被冤枉的!"
陸云袖用刀尖挑開某頁泛黃的紙,"嘉靖五年真正的決堤原因是..."
破空聲打斷話語。
沈知意旋身避開冷箭時,望見桅桿上立著個戴陶制狼頭面具的身影。
那人手中弩機緩緩下移,準星正對陸云袖后心。
"小心!"
她撲向女錦衣衛(wèi)的瞬間,面具人突然悶哼一聲栽入江水。
老艄公的竹篙自霧中收回,篙尖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泛著靛藍光澤。
"戌時三刻到了。"
老人掀開斗笠,潰爛的左眼嵌著磁州窯陶珠,"沈姑娘可知令尊為何熔劍?"
沈知意握緊顫抖的拳頭:"為燒盡工部潑在磁州窯的臟水。"
"錯了。"
老人扯開衣襟,胸口烙印與趙世璠如出一轍,"他是為了熔掉刻著四十九處軍倉的陶制河圖——那圖原本嵌在黃河堤壩里!"
江風驟起,燃燒的軍倉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沈知意望著映紅天際的火光,終于讀懂父親留在世間的最后詩句:
烈火焚盡千窯雪,清風不渡萬古塵。
明月猶照千秋骨,留取丹心照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