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你燒了詔書,可火里飛出了鳳凰
夜色如墨,杏花村外的山風卷著枯葉撲打窗欞。
蘇晚晴坐在燈下,指尖緩緩撫過那張泛黃紙條——“吾罪在心,唯死不足以贖”。
火光映在她眼底,燃不出一絲寬慰,只余冷冽如刀。
她沒信。
一個能把整個揚州金融攪成血海、用偽幣換百姓活命糧的人,會突然良心發(fā)現?
沈墨言不是蠢人,更不是善人。
這封密報來得太巧,恰在兵符奪回、偽鈔焚毀之后,像是一場精心安排的退場戲,把所有罪責輕輕一推,留給世人一個“悔過自新”的背影。
可真相呢?
她抬眸,看向對面靜坐的楚云飛與燕北辰:“我要查的,不是他寫了什么,而是——誰讓他寫的?!?br />
話音未落,門軸輕響。
謝云書披著玄色斗篷走入,肩頭還沾著北境未化的雪。
他臉色蒼白,唇無血色,舊傷未愈,眼神卻比寒夜更銳利。
他將一卷殘破帛書置于案上,輕輕展開。
燭火跳動,照出斑駁字跡與模糊圖樣:一只青銅匣靜靜臥于盛開的雪蓮中央,龍紋纏繞,古意森然。
旁書四字——三鑰歸一,天命重開。
“這是我祖父臨終前,藏入宮中秘道的最后一幅遺圖?!彼穆曇舻蛦?,卻字字如釘,“北輿之亂,非謀逆,是政變。真正的詔書從未宣讀,而是被篡改為‘清君側’的借口,屠我全族,滅口天下。而這銅匣之中,封存著先帝親筆所書的《永昌遺詔·正本》——若不啟匣,百年冤屈,永世難明?!?br />
屋內寂靜如淵。
蘇晚晴凝視那圖,忽然開口:“三鑰歸一……意思是,要打開它,需要三把鑰匙?”
“不錯。”謝云書點頭,“第一把,在皇城冷宮;第二把,在謝府枯井;第三把……至今不知所蹤?!?br />
楚云飛皺眉:“冷宮禁地,守衛(wèi)森嚴,你怎么確定鑰匙就在那兒?”
“因為米婆子留下的《九道轉漕圖》?!碧K晚晴起身,從柜中取出一幅泛黑絹帛,“她是前朝掌膳女官,曾為先帝調配藥膳,知曉宮廷密道布局。我花了三年才讓她開口,這張圖,記錄了通往殯宮的七條暗徑——而冷宮地底,正是當年寵妃停靈之所,設有‘影壁機關’,唯有持鑰者可啟。”
她目光轉向陶五郎:“你是殉葬匠人之后,懂這些機關?”
陶五郎沉默頷首:“祖上傳下一句口訣:‘月照西墻,織機吐鑰’。但我一直不信……直到剛才。”
眾人皆知,此事不能再拖。
三路取鑰,即刻出發(fā)。
冷宮深處,荒草漫膝。
蘇晚晴與陶五郎伏身穿行于斷垣之間,頭頂星月被烏云吞噬,唯有遠處巡夜燈籠搖晃,投下鬼影般的光斑。
他們按《轉漕圖》逆推路線,在一處塌陷的地基前停下。
“就是這兒。”陶五郎低聲道,“下面是空的,有通風口的聲音?!?br />
可眼前只有一堵鐵門,銹跡斑斑,卻無鎖孔,四壁光滑如鏡,連指尖都無處著力。
“機關不在外面。”蘇晚晴環(huán)顧四周,忽然注意到角落里一臺廢棄的織機,蛛網密布,木架歪斜,“圖上標注此處原為繡房,??椨隆y道……”
話未說完,一陣細碎腳步聲由遠及近。
小太監(jiān)六順提著半盞油燈顫巍巍走來,臉色慘白如紙:“你……你們不該在這兒……這是死地!”
“你知道什么?”蘇晚晴低聲問。
六順嘴唇哆嗦,四下張望,忽壓低嗓音:“周嬤嬤臨終前抓著我的手說……‘織機底下,月照西墻’……我不懂,可她說,有人會來取東西……說完就斷氣了……”他說完轉身就要跑,又頓住,把油燈放在地上,“我不能再說了……再說了,命就沒了……”
燈火微弱,映著織機殘影。
蘇晚晴快步上前,掀翻織機,撬開底板夾層——泥土潮濕,指腹觸到一塊冰涼金屬。
她將其取出,拂去銹塵,赫然是一把銅鑰,尾部陰刻兩個小字:承恩。
她瞳孔微縮。
承恩……是當年先帝賜予謝家嫡女的婚儀信物之名。
母親大婚時,曾得御賜金鎖,上書“承恩永續(xù)”。
原來,第一把鑰匙,竟是母親留下的遺物。
與此同時,北境廢墟。
殘月下,謝府焦土如墓。
謝云書立于枯井邊,斗篷獵獵,目光沉寂。
十年前那一夜大火焚天,家族三百二十七口盡數葬身火海,唯他被乳母拼死送出。
如今歸來,唯余斷碑殘瓦,與一口無人問津的枯井。
他盤膝坐下,閉目低語:“謝氏守倉,非為權祿,乃為蒼生一口活命糧。”
話音剛落,遠處燈火搖曳。
老吳頭拄著拐杖緩緩走來,佝僂如弓,滿臉溝壑深不見底。
他看著謝云書,渾濁眼中忽然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