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酒坊沒塌,塌的是徐家的算盤
夜色如墨,風穿村巷,吹得酒坊檐角銅鈴輕響。
蘇晚晴站在堂屋中央,燭火在她眼底跳動,像一簇不肯熄滅的火種。
消息剛到——徐府地窖三缸酒液泛綠發(fā)臭,菌群盡毀,連老匠都跪地叩首,說是“遭了陰手”。
換作旁人,此刻怕是已在院中擺酒慶功。
可她沒有笑。
反而召來夏荷、陳酒鬼,還有那個總藏在暗處卻無處不在的男人——謝云書。
門扉緊閉,窗欞壓紙,連廊下守夜的小蝶都被支去后廚燒水。
四人圍坐于案前,油燈昏黃,映著一張攤開的絹圖。
那圖上密密麻麻繪滿菌絲脈絡,紅綠交錯,宛如活物爭斗。
“這是《菌群相克圖》。”蘇晚晴指尖輕點,在“紅曲霉”與“綠曲霉”交界處劃出一道弧線,“他們用的是我們三個月前流出去的殘渣曲種,以為能偷師仿制?可惜……不知我在晾曲時,多加了一道‘艾灰裹衣’?!?br />
她語調平靜,卻字字帶刺:“表面看毫無異樣,一旦入水發(fā)酵,艾灰遇濕釋出抑菌堿,??思t曲所需溫床。他們試一次,就毀一爐;抄一道,就爛一窖?!?br />
陳酒鬼倒吸一口涼氣,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拐杖:“妙??!這哪是釀酒,這是布陣!以菌為兵,以溫為令,她在曲里埋了刀!”
夏荷低頭看著那圖,指尖微微顫抖。
她曾是徐府細作,親手將第一份流程抄報送出。
那時她以為自己是在奪秘方,如今才明白——自己送出的,根本就是一枚裹著蜜糖的毒藥。
“所以……他們現在釀的每一壇酒,都是在給自己掘墳?”她喃喃。
“不錯。”蘇晚晴抬眸,目光冷冽如霜,“我讓他們嘗到甜頭,才好吞下苦果。這不是報復,是清算?!?br />
話音未落,門外腳步輕響。
陸昭悄然推門而入,手中握著一封竹筒信箋。
“漕幫鴿訊,趙掌柜已在揚州碼頭設下‘云書醉’品鑒席,七日連宴三州商賈,訂單如雪片飛來,光首批預付銀票已過三千兩?!?br />
屋內一時寂靜。
三千兩!夠建十座窯、養(yǎng)百口人!
陳酒鬼激動得胡子直抖:“天爺……咱們的酒,真要進京城了?”
蘇晚晴卻未動容。
她起身踱步至墻邊,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圖紙,鋪展開來——六座新窯布局清晰,依山勢而建,避水脈、控溫差,每一寸磚石都有講究。
“擴產?!彼曇魯蒯斀罔F,“新建六座恒溫陰窯,招募二十名學徒,三個月內必須投產?!?br />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夏荷身上:“你主持‘曲種分級訓課’,從辨溫、識曲到控酵,一個環(huán)節(jié)不落。另外——”她取出一方木印,遞上前,“賜你獨立賬冊權限。”
夏荷渾身一震,幾乎不敢伸手。
那是權力的象征。是信任的憑證。更是……脫離奴籍的烙印。
“你要教人識曲,就得先讓人信你手里拿的是真東西?!碧K晚晴盯著她,“我不怕你知道全部,只怕你不敢承擔全部?!?br />
夏荷咬唇,終是緩緩伸出手,接過木印。
指尖觸到那一道刻痕時,她忽然紅了眼眶。
不再是細作,不再是婢女。
她是“曲引師”。是這釀酒大業(yè)的一根梁。
次日清晨,杏花村雞鳴未歇,孫鐵頭已率匠隊動工。
新窯選址避開舊址濕氣重的地脈,改由謝云書親自勘測定樁。
他立于山坡之上,袖袍獵獵,手中羅盤輕轉,口中低語:“外圈掘井引活水降溫,內圈填熱灰蓄溫,雙環(huán)導流,冬可保溫,夏可散熱——此法若成,十年不壞?!?br />
匠人們聽得似懂非懂,卻無不佩服。
這“病弱媳婦”整日咳喘,可一張嘴,便是天工開物。
三更燈火燃至破曉,窯基初成。
第四夜,山道驟起馬蹄聲。
火把如蛇,蜿蜒而來。
竟是徐府管家親自帶隊,攜工匠十余人,連夜搶修釀酒灶臺,錘鑿之聲驚醒全村犬吠。
消息傳回酒坊時,謝云書正倚窗翻閱一本殘卷,聞言只抬了抬眼,唇角微揚。
“慌了?!彼p聲道,嗓音沙啞卻透著冷意,“配方抄不來,訂單追不上,連酒都釀不出……他們開始砸鍋煉曲,想逆推核心工藝。”
陸昭皺眉:“可若真被他們撞對一二?”
“撞?”謝云書冷笑一聲,合上書卷,“他們連門朝哪開都不知道。送去第二批‘蜜漬曲引’吧,包裝成運貨伙計‘失手混入’,讓他們……好好研究?!?br />
陸昭瞳孔微縮,隨即領命退下。
而此刻,徐府灶房內,管家正捧著那包“意外得來”的曲引,激動跪報主君。
“老爺!天助我也!他們在運貨途中掉了這個,里面全是活性曲種,還帶著原始封簽!”
徐文遠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