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臺初試落幕的第二日，天啟城的晨霧還未散盡，考生們便已接到通知——復(fù)試設(shè)在城西的“觀星臺”，考題需待日出后方才公布。百里東君背著“仙宮不染塵”，跟在溫壺酒身后，哈欠連天：“舅舅，這考試怎么比練劍還累？昨晚煮的桃花酒還沒喝夠呢?！?br />
  溫壺酒敲了敲他的腦袋：“少惦記著喝酒，李長生先生說不定就在暗處看著，要是被他瞧見你這副模樣，還怎么拜師？”話音剛落，身后便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燕飛飛蹦蹦跳跳地追上來，腰間荷包晃得不停：“百里兄！連姮姑娘呢？今日怎么沒見著她？”

  百里東君剛要開口，便見不遠處的柳樹下，妘姮正緩步走來。她今日換了身月白長衫，碧玉簪換成了木簪，薄紗依舊覆面，只露出的眼眸比昨日多了幾分沉靜。葉鼎之就跟在她身后不遠處，青衫下擺沾了些晨露，顯然也是剛到。

  “連姮姑娘！”百里東君笑著揮手，剛要上前，卻見柳月提著食盒從觀星臺大門走出，朗聲道：“諸位考生隨我來，復(fù)試考題已在臺上備好?！?br />
  眾人跟著柳月登上觀星臺，才發(fā)現(xiàn)臺上早已擺好十二張木桌，每張桌上都放著一個密封的木盒，盒旁貼著“金木水火土”五行標(biāo)簽。柳月站在臺中央，指著木盒道：“今日復(fù)試考題‘辨器識心’——每個木盒中都藏著一件與五行對應(yīng)的器物，諸位需在一個時辰內(nèi)，憑自己的本事辨出器物真身，且說出它背后的一段故事。切記，不可損壞木盒，亦不可用蠻力?！?br />
  話音剛落，考生們便紛紛圍向木桌。百里東君走到貼有“木”字的木盒前，上下打量半天，伸手敲了敲盒壁，只聽見里面?zhèn)鱽磔p微的“沙沙”聲。他撓了撓頭，突然想起古塵曾說過，木質(zhì)器物若藏著草木之氣，可借酒氣引出。當(dāng)即從懷中掏出個小酒壺，將酒液灑在盒蓋上，片刻后，盒壁竟隱隱透出淡綠色的光暈?！笆侵竦?！”他眼睛一亮，“這竹笛定是用百年湘妃竹所制，笛身上還刻著詩句，說不定是哪位文人的舊物?！?br />
  葉鼎之則走到“火”字木盒前，他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將指尖貼在盒壁上，閉目感受片刻。盒內(nèi)傳來微弱的溫?zé)岣?，還夾雜著一絲焦糊味——他曾在葉家書房見過類似的器物，是件用火山巖雕刻的鎮(zhèn)紙，相傳曾伴隨一位將軍征戰(zhàn)沙場，鎮(zhèn)紙底部還刻著將軍的名號。他睜開眼，輕聲道：“盒中是火山巖鎮(zhèn)紙，背后藏著鎮(zhèn)北將軍守邊疆的故事?！?br />
  燕飛飛盯著“金”字木盒，繞著桌子轉(zhuǎn)了兩圈，突然從腰間摸出一根細(xì)針，輕輕貼在盒壁上。細(xì)針竟微微顫動起來，她當(dāng)即笑道：“是羅盤！而且是用純金打造的羅盤，當(dāng)年航海家徐先生就是靠這樣的羅盤，才打通了海上商路。”

  妘姮走到“水”字木盒前，她沒有用任何工具，只是將手掌覆在盒蓋上，指尖輕輕摩挲。片刻后，她輕聲道：“盒中是琉璃盞，盞壁內(nèi)藏著一幅《春江圖》，相傳是前朝工匠為紀(jì)念友人所制，倒入清水后，盞中便會浮現(xiàn)江水波紋?！闭f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水囊，將清水緩緩倒在盒蓋上，奇跡般地，盒壁上竟真的映出了淡淡的水紋圖案。

  而假扮尹落霞的月瑤，此刻正站在“土”字木盒前，她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盒壁，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天外天雖教過她易容與武功，卻沒教過如何辨識古物。她余光瞥見旁邊考生正用放大鏡觀察盒縫，也急忙從懷中掏出個放大鏡，假裝研究起來，心里卻在盤算著如何蒙混過關(guān)。

  雅間里，太安帝看著臺上的景象，對身邊的青王笑道：“百里東君雖愛喝酒，卻有急智；葉鼎之沉穩(wěn)，觀察力驚人；那位連姮姑娘，更是深藏不露?！?br />
  青王目光緊鎖著葉鼎之，指尖輕敲桌面：“那個葉鼎之，身份不明，卻對古物如此熟悉，倒像是出身名門世家?！彼D了頓，又看向妘姮，“還有這位連姮姑娘，她的手段不像江湖人，倒像是……南訣那邊的秘術(shù)?！?br />
  太安帝眉頭微蹙，沒有接話，只是繼續(xù)盯著觀星臺。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柳月開始逐一查驗考生的答案。當(dāng)走到月瑤面前時，柳月看著她遞上來的答案，眉頭微挑：“你說盒中是陶碗？可據(jù)我所知，這木盒里的，是前朝皇室用的土玉印章?！?br />
  月瑤臉色一白，強作鎮(zhèn)定道：“或許是我看錯了……”

  柳月盯著她的眼睛，語氣平淡：“觀星臺復(fù)試，考的不僅是辨器之能，更是誠信之心。你既不知，為何要編造答案？”

  月瑤手心冒汗，正想辯解，卻見妘姮突然開口：“柳月先生，或許是這位姑娘一時緊張看錯了。我方才見她對著木盒研究許久，想來也并非故意編造?！?br />
  柳月看了妘姮一眼，沉默片刻，終究沒有再追問，只是道：“下不為例?！?br />
  月瑤松了口氣，感激地看了妘姮一眼，卻沒發(fā)現(xiàn)妘姮眼底閃過的一絲冷意——她暫時不戳穿月瑤，是想看看天外天究竟想在這場考試中做什么。

  復(fù)試結(jié)束，柳月宣布百里東君、葉鼎之、妘姮、燕飛飛及其他五位考生通過，月瑤雖答錯，卻因妘姮的求情僥幸過關(guān)。

  眾人離開觀星臺時，百里東君走到妘姮身邊，笑道：“連姮姑娘，你方才真是幫了那位尹姑娘大忙了！”

  妘姮淡淡點頭：“舉手之勞罷了。”

  葉鼎之也走上前，低聲道：“師姐，你為何要幫她？”他方才分明看出，那位“尹落霞”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

  妘姮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她身上有天外天的氣息，留著她，或許能引出更多線索?！?br />
  葉鼎之瞳孔微縮，剛要再說些什么，卻見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官兵正朝著觀星臺的方向趕來。為首的將領(lǐng)翻身下馬，對著柳月抱拳道：“柳月先生，陛下有旨，請通過復(fù)試的考生即刻前往皇宮，陛下要親自召見?！?br />
  眾人皆是一愣，百里東君更是驚訝：“陛下要見我們？”

  妘姮望著皇宮的方向，薄紗下的眉頭微蹙——太安帝突然召見，恐怕不只是為了召見考生那么簡單。這場考試背后的局，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