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阿澈就醒了。外面弟兄們已經(jīng)在劈柴，斧頭砸在木頭上火星子濺起來，噼里啪啦響。他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呼韓邪正往火堆里添柴，見他醒了遞過塊烤得焦黃的窩頭。

  “三叔還在哭？”阿澈咬了口窩頭，渣子掉在膝蓋上。

  “沒了，后半夜就沒聲了，估計是哭累了。”呼韓邪往山洞那邊瞥了一眼，“真要處置他？”

  阿澈沒說話，啃完窩頭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起身往山洞走。鐵鏈在地上拖得嘩啦響，三叔聽見動靜猛地抬頭，眼睛腫得跟桃似的，看見阿澈就想往回縮，后背卻撞到了石壁。

  “說吧，黑煞許了你啥好處？”阿澈蹲在他面前，鐵鏈子就在腳邊繞了兩圈。

  三叔嘴唇哆嗦半天，突然“撲通”跪下，膝蓋砸在石頭上響得嚇人：“我錯了！阿澈你饒了我吧！是黑煞逼我的！他說要是不照做，就把我那幾個弟兄全殺了！”

  “逼你？”阿澈扯了扯鐵鏈，鎖在三叔腳踝上的鐵環(huán)勒得更緊，“昨天在狼山窩，你往山梁那邊打暗號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樣子。”

  三叔臉一下子白了，張著嘴說不出話，手在地上抓得指節(jié)發(fā)白。阿澈看著他，心里那點猶豫慢慢散了。這人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留著早晚是禍害。

  “沙陀部容不下叛徒?！卑⒊赫酒鹕?，鐵鏈子從手里滑下去，“你自己選個死法，痛快點?！?br />
  三叔嚇得癱在地上，褲腳濕了一片，一股尿騷味飄過來。阿澈皺了皺眉往后退了兩步，就聽見他哭喊：“我還有用！我知道黑風部的糧倉在哪！我?guī)銈內(nèi)?！?br />
  “不用。”阿澈轉(zhuǎn)身往外走，“中午之前給你個了斷，別再叫喚了。”

  剛走出山洞，就見周平跑過來，手里攥著根樹枝，跑得急了差點絆倒：“頭，外面有動靜！好像是有人來了！”

  阿澈心里一緊，跟著周平往峽谷口跑。張猛已經(jīng)帶著幾個弟兄舉著槍站在石頭上，看見阿澈就喊：“頭，你看！是沙陀部的人！”

  峽谷口站著十幾個漢子，身上裹著破舊的羊皮襖，手里牽著瘦得露骨頭的羊，為首的是個瘸腿老頭，看見阿澈就往這邊挪，每走一步都晃悠，像是隨時會栽倒。

  “是巴圖老爹？”阿澈愣了下，趕緊讓人把路讓開。

  巴圖老爹走到阿澈面前，渾濁的眼睛里滾下淚來：“阿澈，你可得救救我們??！黑風部把咱們的牛羊都搶了，還放火燒了帳篷，再這么下去，部落里的老人孩子都得餓死！”

  后面的漢子們也跟著哭，有個年輕點的蹲在地上，拳頭往土里砸，指縫里全是泥。阿澈心里沉得厲害，他知道沙陀部日子苦，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這份上。

  “你們咋找到這兒的？”阿澈扶著巴圖老爹往火堆那邊走，地上的石子硌得腳生疼。

  “聽牧民說峽谷里有伙人，敢跟黑風部對著干，估摸著就是你。”巴圖老爹咳嗽兩聲，痰里帶著血絲，“阿澈，你是沙陀部的種，不能不管族人啊?！?br />
  阿澈沒說話，讓弟兄們給來人倒點熱水。張猛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頭，咱們自己的糧食都夠戧，哪能再添張嘴？”

  “閉嘴。”阿澈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對巴圖老爹說，“先在這兒住下，有口吃的總比在外頭凍著強?！?br />
  巴圖老爹老淚縱橫，抓著阿澈的手不放，粗糙的掌心磨得他手腕生疼。阿澈看著那些縮在角落里的族人，一個個面黃肌瘦，有個小孩也就四五歲，趴在娘懷里啃手指頭，眼睛直勾勾盯著火堆上烤的窩頭。

  “張猛，把昨天搬回來的糧食分點出來，先給孩子們煮點粥?！卑⒊航忾_腰間的水囊遞過去，“讓弟兄們騰幾個山洞出來。”

  張猛跺了下腳，沒再說啥，轉(zhuǎn)身招呼人去搬糧食。呼韓邪走過來，手里拿著那封從狼山窩搜出來的信：“黑風部連沙陀部的草場都惦記，看來是想把咱們趕盡殺絕?！?br />
  “他們沒那么容易?！卑⒊和鴯{谷口，風卷著沙粒打在石頭上，“巴圖老爹，部落里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

  “能走能動的就這十幾個了，剩下的不是老就是小，走不動路?！卑蛨D老爹喝了口熱水，嘴唇顫巍巍的，“黑風部的人天天在附近轉(zhuǎn)悠，見著沙陀部的人就打，我們是趁夜里偷偷跑出來的?！?br />
  阿澈心里盤算著，突然聽見山洞那邊傳來吵嚷聲。張猛跑過來，臉漲得通紅：“頭，三叔那老東西在里面喊，說他知道部落里藏糧食的地方，讓你放了他，他就帶咱們?nèi)フ?！?br />
  阿澈皺了皺眉，往山洞走。三叔見他進來，眼睛亮得嚇人：“阿澈，我說的是真的！去年秋天藏的青稞，夠咱們吃半年的！就在……就在鷹嘴崖的石縫里！”

  巴圖老爹跟了過來，聽見這話急得直跺腳：“那是給過冬的孩子留的！你咋能說出來！”

  “都快餓死了還留個屁！”三叔在地上掙扎，鐵鏈子撞得石壁當當響，“阿澈，放了我，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晚了說不定就被黑風部的人找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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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澈看著他，又看了看巴圖老爹焦急的臉。青稞確實重要，要是能找到，至少能讓族人撐過這個冬天?？煞帕巳?，無異于放虎歸山。

  “周平，把他鏈子解開?！卑⒊和蝗婚_口。

  張猛趕緊攔：“頭，不能放?。∵@老東西一準兒?；?！”

  “不解開他咋帶路？”阿澈從墻上摘下短刀別在腰上，“張猛帶五個人跟著，槍都帶上，他敢耍花樣，直接崩了?！?br />
  三叔一聽這話，臉瞬間沒了血色，剛要說話就被張猛拽起來，鐵鏈子嘩啦嘩啦拖到外面。巴圖老爹拉著阿澈的胳膊：“鷹嘴崖那邊有黑風部的哨卡，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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