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雪夜立誓·真
忍不下別人幸福美滿的那口氣,也沒法重新開始。
善惡都不會痛苦。
白氏雖生死,但不會痛苦。
蔣掌柜雖自食惡果,又被悶頭打了一頓,可他亦不會痛苦。
只有既不夠善,又不夠惡的庸人,才會無窮無盡的痛苦。
可偏偏,這些人又是最多的。
所以余幼嘉,十分不喜歡這份滔天的苦痛。
她覺得這份痛苦猶比鈍刀,比生死還要可怖,足以穿通歲月,穿通最冷的寒夜,不知何時便在人身上劃上一刀。
不深,不痛。
但足以留存很久很久。
雪夜之中,只有瑟瑟寒風(fēng)吹拂的聲響。
周利貞一直靜靜聽著,聽著余幼嘉的言語,聽著余幼嘉的心跳。
小主,
好半晌,他才問道:
“表妹知道往年什么時候開春嗎?”
余幼嘉一愣,還沒回答,就聽周利貞又自顧自輕聲回道:
“按照往年的節(jié)氣,過完寒饐節(jié),就快到年關(guān),年關(guān)一過,最多半月,就能立春......”
“但,那是往年的事情。”
周利貞戀戀不舍的起身,難得伸出手來嘗試抱住余幼嘉。
余幼嘉不閃不避,與他頸鬢相接。
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不過想來無非也就那幾種——
乖順,巧意,逢迎,亦有一絲惹人憐愛。
可他的言語,卻著實又有些讓人難過:
“明年不會有開春了。”
“若不碰巧的話,最少數(shù)年,最多或許得百年,才能有下一個春日?!?br />
不會有春日,那就是長留在冬日。
而冬日,本就是會死很多人的。
若沒有成千上萬條人命,哭天嚎地的痛苦,掙扎,憤恨,蓄勢顛覆這個腐朽的冬日,那春日,永遠不會來的。
這,是必要的犧牲。
清癯青年垂眼,虛虛攏著心上人,若是余幼嘉能看見他的雙眼,便能瞧見他始終無悲無喜,一絲波動也無。
那是真正的視生死如云煙,帶著一種天真到了極點的殘忍。
可余幼嘉沒有看見,她抱住了周利貞,將不敢真碰到她的周利貞抱緊,輕聲道:
“不,不會的?!?br />
“我給你想辦法弄來一個春日?!?br />
“我們不但能有春日,我們還能等到一個碩果累累的秋日?!?br />
“我會賺好多好多的銀錢,往后給你鑄個金屋,把你藏起來,外頭的人傷不了你,你永遠可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