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之死靡它
此世沒有【金屋藏嬌】的典故。
不過,有人許諾,便就有了典故。
往后百年,千年,聽聞這個典故的人注定甚多。
而爭議,也注定頗多。
來來往往的后來者中,女子聽聞這個典故,會感嘆財力不夠,還不夠奮進,無法‘金屋藏他’。
而男子,大多都在恥笑甘心被折斷羽翼自困靡籠的他,沒有風骨,換作自己一定羞愧難當......
可他,可偏偏典故里的他,最愛被珍藏。
所以,在聽清楚雪夜中這些誓言后,清癯青年幾乎要魂飛魄散。
他倏然僵立,頸側青脈突突急跳,攬住余幼嘉后背的腕骨震顫,更如驚弓之雀。
余幼嘉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答,以為表哥覺得還不夠,難得耐著性子,以自己兩輩子加在一起湊出來的好脾氣,溫聲哄道:
“我知道表哥肯定覺得我想禁錮你,心中萬分不情愿?!?br />
“可內臧于金屋,也有避世之好。”
“不必想外頭什么流民縣令皇帝,天下人絕沒有你一人重要?!?br />
“我為你買好多好多青紗,掛滿所有地方,再鑄條地龍,如此一來,冬日你一定不覺冷,后等到開春,咱們就一起種葡萄,等種完葡萄,我去洗手,你就給我煮茶,等我喝了茶,我就給你講一只猴子被壓在山下五百年的戲本......”
“那是個很有意思的戲本,足夠說很久很久,足夠咱們從春天說到夏天,再從夏天說到秋天,等秋天到,我再和你說葡萄為什么能釀成酒......”
“總之,在身死之前,我們還有很多能做的事情?!?br />
而在閉目闔眼之前——
表哥能始終不沾染半點風雪。
畢竟,月亮本就該高懸于天上。
什么廝殺,什么痛苦,什么彷徨,一切與他無關。
而她,只要看著月亮,就能無比安寧。
余幼嘉抱著美人,一點點順著對方的墨發(fā),渾不知自己已經隨口說出了【貴己】一脈里后人最崇尚的日子。
她只是自覺自己將想講的都已講完,這才摟住對方雙肩,將對方推離自己的肩膀少許,看向對方,正色道:
“不過,若是你不愿意的話——嗯?”
余幼嘉話音未落,眸色已經先一步疑惑。
半簾水痕洇開美人鬢邊,迸出碎金點點,他的眼尾已然燒透,薄紅已一路蔓延,隱秘進衣領深處
周利貞似乎沒有回過神,又像是在驚顫,篤篤應聲:
“我愿意!”
“誰說我不愿意,我愿意!”
他之所以從謝家與皇宮兩度出逃,之所以忍受十數年的寄人籬下,十數年的顛沛流離,所等候的,不正是今日嗎?
她說愿意給她一個家,一個珍藏他的金屋。
她還說要同他相伴寒暑,還與他描摹了許多許多以后......
這一切,令他目眩神迷。
他難得有這樣失態(tài)的時候,連往日溫柔的唇角都沒撐住,只是急促,迫切的重復愿意,意圖再多聽一遍誓言,再記牢今日她的誓言,等著來日兌現之期:
“我愿意,我愿意的......”
他的急迫感染了余幼嘉。
余幼嘉瞇起眼,仔仔細細品味那張美人面,終于第一次后知后覺了一件事——
自己和表哥,似乎當真天生一對。
一個過于獨斷強勢,想斬斷對方所有后路,蘊奇斂珍。
而另一個,他說的愿意,似乎也并不是作偽。
這是脾氣秉性好能做到的事情嗎?
余幼嘉不明白,正游走神智,便聽周利貞牽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鬢邊。
夜色已經很晚,他吐息間,唇齒隱有云霧,濕意沾染到余幼嘉的腕骨,暖寒交織,帶來絲絲的癢。
他如此小心翼翼,混像是怕余幼嘉也成了煙霧,可他的眼中,分明又有期許:
“那,那咱們,什么時候成婚?”
余幼嘉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個略帶詫異的神情:
“成婚?”
“成什么婚?”
周利貞一下愣住,余幼嘉道:
“我剛剛也沒說咱們得成婚......哪怕你是我表哥,我照樣也能為你做很多事情的?!?br />
周利貞難抵錯愕,下意識松開了那只被自己牽引到臉頰邊的手,可也是那一瞬,他又對上了余幼嘉的視線。
這回,他的聲音中,就多了些難以形容的咬牙切齒:
“......表妹,你再這樣,我真的要昏倒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有心思開玩笑!
余幼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