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新一天
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很殘酷。
這句名言究竟是誰說的?如果言真能找到,她一定會把這張烏鴉嘴撕了。
懷著“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蒿人”萬丈豪情踏上了高鐵,一下車就傻了眼。
都說東南多丘陵,不怪古代京官貶謫嶺南,一個個都哭娘喊爹地寫詩。
下了高鐵,言真又搭了整整倆小時大巴,外加半小時七顛八晃的鄉(xiāng)鎮(zhèn)公交車,最后搭了老鄉(xiāng)的三輪摩托,才終于到達目的地。
山路十八彎,輪胎氣太滿,一路上大巴搖搖晃晃忽快忽慢,把三個人顛得氣昏八素。
是的,三個人。除了言真和謝芷君,上了賊船的還有之前一起吃過飯的新人小姑娘。
小姑娘名字叫江心柔,前陣子剛從財經(jīng)板塊調(diào)回來,還沒參加過什么動真格的調(diào)查采訪,謝芷君張嘴一忽悠,就歡天喜地地跟了過來。
然后在大巴上和謝芷君一塊吐得昏天黑地。
言真本來沒想吐。但她不幸地抱著前輩的心態(tài),過去照看了倆人一眼。
嘔吐物的味道就從清潔袋里飄了出來。
她哇地一聲也吐了。
等到終于從三輪摩托上下來,已經(jīng)晚上六點,每個人都腳步虛浮,像三魂丟了七魄。
但俗話說得好,倒霉是倒霉之母。
進了村子才發(fā)現(xiàn),當事人的家,就在今天早上,被警察圍了起來。
大概是網(wǎng)上的事情之前鬧得太大,為了維持秩序,縣公安局直接調(diào)派了人手。
輪值站崗的是一位年輕的女警察。天藍色襯衫,黑警褲,烏黑頭發(fā)扎起,暮色中站得筆直。
不遠處一個搞自媒體的男的正立著三腳架直播,嘰里呱啦地把“家人們動動手指送個禮物”顛過來倒過去講。
卻也是不敢靠近半步的樣子。
言真想了想,大起膽子,腆著臉先把自己的記者證遞了過去。
然后,打招呼的話還沒出口,年輕女警已經(jīng)把頭轉(zhuǎn)了過來,警帽下冷若冰霜的一張俊臉:“執(zhí)勤期間,不接受采訪?!?br />
好嘛。言真從善如流地把證收了回去。
她本來也沒打算能采出什么。畢竟,遞證件本質(zhì)是自報家門。
——告訴對方,自己和那些蹭流量的蒼蠅不一樣。
巧的是,回去的路上就被一個直播的中年男人攔住了。男的大腹便便,一眼就挑了年紀最輕的江心柔下手。
“誒妹妹啊,哥哥跟你打聽個事兒唄,你們是不是也來采訪的,采出啥了嗎?”
江心柔愣住。
小姑娘剛畢業(yè)不到半年,臉上還帶著大學生的清澈,下意識乖乖開口:“我——”
“妹妹什么妹妹?”
言真搶先開口,用手把將懟到面前的手機擋?。骸昂湍愫苁欤俊?br />
謝芷君迅速把攝像機舉了起來。與男人的手機兩兩相望,中門對狙。
“你!”
男人的臉迅速漲紅了起來,言真雙手插兜,冷冷地看著他。
很快,對方的氣焰就在攝像機前兵敗如山,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好男不跟女斗?!?br />
“誰問你了?”
言真輕巧地回,拉著江心柔,轉(zhuǎn)頭就走。
小姑娘緊張得出手汗,拽著言真小聲嘀咕:“嚇死我了?!?br />
“怕啥,”謝芷君拍拍她肩膀,“其實我連攝像機都沒開?!?br />
“?。俊苯娜岬纱罅搜劬?,又壓低聲音,“萬一他剛才真發(fā)瘋怎么辦?!?br />
“警察就在五米開外呢,”言真笑瞇瞇說,“我們要相信女警察?!?br />
她故意把聲線揚高,百分之兩百確認自己的聲音飄進了對方的耳朵。
一回頭,看見的卻還是對方古井無波的冷臉。
好吧。她在心里嘆了口氣??磥憩F(xiàn)在的小女孩,也不是個個都像當年的柏溪雪和現(xiàn)在的江心柔這么好騙了哈。
不過,說到柏溪雪。
言真忍不住瞥了一眼手機。
從昨天到現(xiàn)在,柏溪雪沒有給她發(fā)過一條消息。
她承認自己莫名有些緊張。這緊張持續(xù)到她們到暫住的老鄉(xiāng)家放好行李,言真忍不住又掏出手機,狀似無意地看了眼消息。
柏溪雪的對話框靜悄悄。
“……”
十有八九還在劇組拍戲吧。柏溪雪總是這樣,有時跑到深山老林里,信號不好的時候,和人間蒸發(fā)也沒什么區(qū)別。
也不知道自己緊張個什么勁兒。
言真忍不住給了自己倆巴掌。
謝芷君經(jīng)過,驚訝地問:“這個天還有蚊子?”
言真的巴掌真想中途拐彎落她臉上。
不過很快,她又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