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指尖的燼火忽明忽暗，像被風(fēng)卷著的殘燭。

  黑玉碎裂時迸開的灼痛還在經(jīng)脈里竄，她望著掌心那枚泛著赤光的金印，喉間泛起腥甜——方才強行讀取玉簡里的信息，詛咒的反噬比以往來得更兇。

  "脈象亂如沸水。"南宮燼的指尖從她腕間收回，短刃在掌心轉(zhuǎn)了個花，"你當(dāng)自己是鐵打的？

  禁術(shù)反噬拖得越久，燒穿心脈只是遲早的事。"他額角青筋跳了跳，一貫冷靜的聲線帶了裂痕。

  楚昭的玄鐵劍還沾著刺客的血，他伸手扣住沈燼發(fā)冷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隔著布料滲進(jìn)來："壓制之法。"四個字像淬了冰的刃，目光掃過白璃時微微一頓。

  白璃擦凈唇角血漬，發(fā)間銀簪在螢火石下泛著冷光："云夢山深處有位焚心老人，二十年前曾替西域火桑族圣女鎮(zhèn)壓過離火癥。"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前朝皇室特有的云紋，"我母妃臨終前提過，他通的是'以火御火'之道。"

  沈燼望著楚昭眼底翻涌的暗潮，燼火在掌心凝成細(xì)小的火苗。

  這一次，灼燒感不再是蝕骨的痛，反而像有團(tuán)活物在跟她較勁。

  她突然笑了，將金印塞進(jìn)楚昭手中："去。"

  三日夜兼程。

  密林的露水打濕了沈燼的裙擺，幽谷的風(fēng)卷著松濤灌進(jìn)領(lǐng)口時，她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和馬背上楚昭的心跳，隔著半寸距離，一下一下撞進(jìn)耳膜。

  南宮燼總在她踉蹌時及時托住手臂，白璃則騎著青騅走在最前，銀簪上的鈴鐺碎成一串輕響，像在替所有人數(shù)著未走完的險途。

  第三日清晨的霧比前兩日更濃。

  白璃突然勒住馬，青騅前蹄揚起，在濕地上劃出深痕："到了。"

  云霧中浮出半截青瓦，待風(fēng)卷開那團(tuán)白，一座竹籬茅舍立在山谷中央。

  茅舍前站著個老人，須發(fā)皆白如霜，目光卻亮得驚人，像兩簇?zé)饲甑幕稹?br />
  他手中拂塵輕掃，沈燼頓覺體內(nèi)翻涌的燼火突然安分了些，像被什么力量按住了頭。

  "是焚心老人。"白璃低聲道，指尖攥緊了韁繩。

  楚昭翻身下馬，玄鐵劍在身側(cè)輕顫。

  他擋在沈燼身前半步，聲音沉得像山澗的石："前輩。"

  老人的目光越過他，落在沈燼面上。

  他走過來時，竹籬上的牽牛花簌簌落了幾片，沾在他青衫下擺："你體內(nèi)的火，是上古禁術(shù)的余燼。"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沈燼腕間點了點，"想駕馭它？

  三重焚心試煉。"

  "什么試煉？"南宮燼短刃出鞘三寸，寒光映著他繃緊的下頜。

  "火獄煉魂，心焰灼骨，劫火破妄。"老人轉(zhuǎn)身走向茅舍，竹杖點地的聲響敲在眾人心上，"過了，你便是火主；不過......"他側(cè)頭瞥向沈燼，"便成火灰。"

  沈燼松開楚昭的手。

  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燼火在沸騰，像在催促她往前。"我試。"

  第一關(guān)的密室是赤焰石砌的。

  門合上的瞬間，沈燼聽見楚昭悶哼一聲——那是她熟悉的克制的痛呼，定是他攥緊了玄鐵劍的劍柄。

  密室里的火來得毫無征兆，從石縫里竄出來，眨眼間裹住她的鞋襪、裙擺、發(fā)梢。

  痛。

  比任何一次反噬都痛。

  沈燼咬碎了舌尖，血腥氣在嘴里漫開。

  她看見前世的自己了——同樣的火海，同樣的灼痛，她跪在焦土上，看著沈家滿門的尸首在火里蜷成黑炭。"阿姐！"小弟弟的哭聲響在耳邊，可她夠不著，只能看著火舌卷走他的衣角。

  "撐住。"老人的聲音突然在火中炸響，"火煉的是魂，不是肉！"

  沈燼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她想起楚昭在太廟地窖里塞給她的金印，想起他說"藏好它"時眼底的暗潮；想起南宮燼替她吸毒時染黑的指尖，想起白璃在刺客刀下替她擋的那劍......火舌舔過她的咽喉，她突然笑了——這些人，她還沒護(hù)夠。

  "給我......滅！"她吼出聲，掌心的燼火突然暴漲。

  赤焰石砌的墻應(yīng)聲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火勢竟被壓下去半分。

  茅舍外，楚昭的玄鐵劍"當(dāng)"地墜地。

  他望著密室方向，額角全是冷汗——方才那一瞬間，他分明感覺到有團(tuán)極燙的東西撞進(jìn)了心口，像沈燼的魂，正隔著千里萬里在跟他較勁。

  南宮燼突然抬頭。

  他嗅了嗅風(fēng)里的味道，短刃"唰"地插進(jìn)土里："有血味。"

  白璃的銀簪突然發(fā)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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