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安娜語氣平靜，話中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分量。

  “您想推進戰(zhàn)線？秘法會能讓您深入草原腹地。您擔心阿巴爾崛起？我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覺醒的獸人政權(quán)意味著什么——伽貝拉也曾與阿巴爾發(fā)生過激烈的戰(zhàn)爭?！?br />
  燭光下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一只靜伏的猛獸。

  “選擇權(quán)在您?！蹦詈笳f道，“是繼續(xù)受制于王室的權(quán)謀，還是與真正掌握力量的一方合作？”

  保羅看著她，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yīng)。

  母親此刻卻以一副冷峻說客的姿態(tài)站在他面前，提議讓西北投靠秘法會——那個由安東尼奧掌控、曾經(jīng)把奧爾多王國攪得大亂、甚至與獸人的入侵也有關(guān)系的巫師組織。

  而她作為秘法會的高層，竟親自現(xiàn)身游說，語氣篤定，仿佛一切理所當然。

  他心中翻涌著無數(shù)疑問：這是演戲？是為了試探亞爾維斯？還是她真有此意？可若真是演戲，為何要選在這種場合，用如此危險的言辭？萬一亞爾維斯真的信了，轉(zhuǎn)身泄露出去，西北與王室的關(guān)系將立刻惡化。

  書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亞爾維斯驚魂未定地站在一旁，瑪麗安娜則神色如常，仿佛剛才提出的只是一個尋常的戰(zhàn)略建議。

  保羅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語氣盡量平穩(wěn)：“媽……瑪麗安娜女士……您提出的方向事關(guān)重大，我不能立刻回應(yīng)，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br />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請先回館舍安頓，明日我們再詳談?！?br />
  瑪麗安娜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別有深意，然后微微頷首：“也好，等您想清楚了我們再談。”

  她轉(zhuǎn)身，長袍輕拂，無聲地離開了書房。

  瑪麗安娜一出去，房門剛剛合上，亞爾維斯立刻快步?jīng)_到門邊，耳朵貼在門縫上聽了片刻，才轉(zhuǎn)身壓低聲音，語氣急促地說：“格萊曼大人，您能確定她不會再突然進來嗎？這種級別的魔女隨時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她要是再這樣進來，我怕是連心跳都受不了。”

  他環(huán)顧四周，眼神警惕：“還有，門口那個侍衛(wèi)……他是不是已經(jīng)被她控制了？魔女有太多手段，一個眼神、一句低語就能讓人變成傀儡。我們剛才的談話會不會已經(jīng)傳出去了？”

  保羅心里清楚得很——是他親自交代過，只要瑪麗安娜來，不必通報，直接放行。但他不能告訴亞爾維斯真相，否則難免引出更多關(guān)于他與瑪麗安娜關(guān)系的追問。

  他點了點頭，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您說得有道理。安全不能大意。”

  說著，他起身走到門邊，拉開門，對門外的侍衛(wèi)沉聲道：“換崗，現(xiàn)在就換。你去休息，讓西恩過來接替。”

  侍衛(wèi)一愣，想說些什么，正好看見領(lǐng)主對他眨了眨眼，只得低頭行禮，莫名其妙地退下。

  保羅關(guān)上門，對亞爾維斯說：“接下來不會再有外人靠近?！?br />
  亞爾維斯松了口氣，勉強點了點頭。

  “格萊曼大人，”他湊近保羅，壓低聲音說：“您千萬不能聽她的建議?！?br />
  “先不論您身為奧爾多的領(lǐng)主，執(zhí)掌一方軍政，若公然投靠秘法會——一個奧爾多之外行事詭秘的施法者組織——是否合乎道義，是否會被王國視為背叛。單說一點：您是凡人，而秘法會是施法者的殿堂?！?br />
  他警告道：“在他們眼中凡人統(tǒng)治者不過是棋子，是執(zhí)行他們意志的臂膀。他們提供力量，您負責征戰(zhàn)，等您耗盡價值，或是局勢變化，他們便會抽身而去，如同從未介入?！?br />
  他舉出一個血淋淋的例子：“您想想賈爾斯，當初他起兵作亂，不就是秘法會在后面支持嗎？他們提供情報、魔法藥物，甚至暗中干擾王室的行動過。可一旦賈爾斯把奧爾多攪得元氣大傷，完成了他們削弱王權(quán)的目的，支援立刻斷絕。沒有補給，沒有援兵，甚至連最基本的通訊都斷了，賈爾斯孤軍奮戰(zhàn)，最終敗亡?！?br />
  亞爾維斯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這就是他們的手段——利用，榨取，拋棄。您今日若答應(yīng)為他們做事，明日他們便會要求您執(zhí)行他們的意志——可能是對內(nèi)鎮(zhèn)壓異己，也可能是對外發(fā)動他們想打卻不愿露面的戰(zhàn)爭。一旦您不從，或是您已無利用價值，他們便會像拋棄賈爾斯一樣拋棄您。”

  他盯著保羅：“您在西北海灣一手打造的軍政體系將不再是自己的事業(yè)，而會變成秘法會插在奧爾多腹地的一把刀——用完即棄。”

  保羅看著亞爾維斯，忽然輕聲問道：“亞爾維斯先生，我有些不解?！?br />
  “請說?！?br />
  “您曾說，自己離開伽貝拉是因為無法接受安東尼奧與獸人合作。可如今聽您的話，似乎您對秘法會也心存芥蒂。按理說，您在伽貝拉時還曾與他們親密共事，為何如今談起這個組織卻十分不屑呢？”

  亞爾維斯沉默片刻，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疲憊的苦笑。

  “您說得對，我離開伽貝拉，表面是因為安東尼奧與獸人結(jié)盟，但那只是原因之一?！彼従徴f道，“還有其他原因，那便是秘法會本身的蛻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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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頭，“您知道嗎？秘法會最開始時，并非如今這般高高在上。它誕生于迫害——那時施法者被當作異端燒死，被當作怪物驅(qū)逐。他們組織起來，是為了自保，是為了爭取一個能自由研習魔法、不被隨意處死的權(quán)利。哪怕有時候手段偏激一點，但他們的訴求本質(zhì)上是正義的——要平等，要生存。”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可當他們在伽貝拉站穩(wěn)腳跟，當安東尼奧——一位施法者皇帝——登上王座，一切都變了。他們不再是被壓迫者，而是掌權(quán)者，而權(quán)力放大了他們心中那曾經(jīng)的創(chuàng)傷。”

  “因為長久以來遭遇世俗的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