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自奧爾多王國北境的守望者要塞以東,綿延至伽貝拉帝國西北邊陲,橫亙著一片廣袤沙漠。
千百年來,人類依地下水脈,在此建立若干綠洲城邦,形成南北商旅往來的重要通道。
這些城邦規(guī)模不一,多以農業(yè)、畜牧及商隊補給為生。在和平時期,其政治歸屬大致以地理方位劃分:靠近伽貝拉一側的城邦,多受帝國影響,接受其保護或名義宗主權;而臨近守望者要塞及內羅丹走廊的城邦,則多與奧爾多王國保持附庸關系,依賴其軍事庇護與貿易往來。
然而,近數(shù)十年來,隨著奧爾多國力漸衰,內政紛擾,軍力疲弱,其對東方的控制力持續(xù)削弱。與此同時,草原上的獸人部落在強權領袖阿巴爾的統(tǒng)合下迅速崛起,建立王帳政權,屢次南下侵擾。
在這一背景下,守望者要塞以東的綠洲城邦相繼失陷,部分邦國在獸人軍隊的威懾下被迫臣服,另一些則因失去奧爾多的支援而孤立無援,最終被逐一征服,這些地區(qū)逐漸被納入草原勢力范圍,成為獸人進入人類世界的前哨。
奧爾多王國無力反擊,只得收縮防線,退守守望者要塞與內羅丹走廊一線,昔日連貫的綠洲城邦體系因此斷裂,中部沙漠地帶淪為無人掌控的荒蕪區(qū)域,商路中斷,人煙稀少。
如今,自伽貝拉西北邊境北上奧爾多,旅人須穿越這片政治破碎的荒漠,唯有少數(shù)有實力的商隊或官方使節(jié),方能在武裝護衛(wèi)下謹慎穿行。
秘法會高層成員瑪麗安娜近日自帝都啟程,正穿越此地,經由這些綠洲小國向西北方行進,其行程所經的地方正是這數(shù)十年來權力更迭、疆域易手的見證之地。
在靠近守望者要塞的沙漠邊緣,有一座名為“沙井”的綠洲城邦,此地曾是東西商道的中途補給點,如今雖已臣服于草原王帳,但城中居民仍多為人類,生活于獸人駐軍的陰影之下。
夜幕降臨,沙井城中一間低矮的酒館內燈火昏黃,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麥酒與烤干肉的氣味。
旅人、本地居民和少數(shù)膽大的商販圍坐在粗糙的木桌旁,低聲交談。
一名身著深色長袍的女子悄然走入,面覆輕紗,只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眸。
她在角落尋了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清水,姿態(tài)低調,卻難掩氣質清冷,正是北行途中的瑪麗安娜。輕紗不僅為遮擋風沙,更是為了掩去容顏,避免因美貌招來無謂的注目與糾纏。
她尚未飲下一口水,鄰桌的談話便傳入耳中。
“你聽說了嗎?”一名滿臉風霜的馱隊伙計壓低聲音,“獸人在奧爾多栽了大跟頭!被打回草原了!”
另一人嗤笑一聲:“早該如此!那些毛臉怪物在咱們這兒橫行霸道,搶糧征稅,連井水都要收錢!現(xiàn)在總算有人收拾他們了?!?br />
“消息是從西邊傳來的,”第三人接口,“說是奧爾多的軍隊在阿爾達侯爵的帶領下,連打了好幾個勝仗,守望者要塞都收復了。獸人殘部一路潰逃,連王帳都搬了?!?br />
“哈!活該!”先前的伙計一拍桌子,“我就說嘛,他們再兇,終究是野蠻人!哪比得上咱們人類的軍隊?”
眾人紛紛附和,語氣中帶著久抑之后的暢快與解氣。有人舉起酒杯,低聲道:“敬奧爾多!敬那位阿爾達侯爵!”
瑪麗安娜靜靜聽著,指尖輕輕摩挲杯沿,眸光微動。
鄰座的談笑聲仍在繼續(xù),那些關于“獸人大敗”“風息堡收復”“草原潰退”的字句,像細小的石子投入她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她眸光微凝,指尖不自覺地停在杯沿。
她當然知道保羅在湖心鎮(zhèn)經營多年,訓練軍隊,早已非昔日可比。她也相信以他的才能可以守住一方領地,自保有余。
可她從未想過——保羅竟有能力將獸人徹底驅逐出奧爾多。
在她的預想中,這場戰(zhàn)爭將是慘烈的拉鋸,能制止獸人西進已經是很幸運了。而如今的傳言卻是奧爾多反守為攻,連連收復失地,甚至收復了極具象征意義的守望者要塞。
這已不是守住邊境的勝利,而是一場戰(zhàn)略性的逆轉。
她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晶耀的王室動用了隱藏起來的底牌力量。
畢竟作為一個傳承數(shù)百年、綿延至今的統(tǒng)治勢力,沒有一點保底的手段說不過去……否則一個邊陲之地的侯爵,如何能逆轉整個戰(zhàn)局?
保羅只則被王室所信賴,在王室放手一搏的支持下,最終取得了勝利。
瑪麗安娜的指尖仍停留在杯沿,思緒卻已翻涌不息。
她對近代化軍隊的組織模式、火藥工事的戰(zhàn)術應用、以及湖心鎮(zhèn)悄然興起的工業(yè)化生產能力一無所知。在她的認知里,戰(zhàn)爭的勝負仍取決于將領的勇武、士兵的數(shù)量與士氣,以及背后是否掌握著某種隱秘的強大力量——如古代遺物、秘法武裝,或是長期隱藏的精銳部隊。
正因如此,她才更確信保羅的勝利絕非僅憑一己之力,必是奧爾多王室在危急關頭,動用了某種從未示人的“底牌”,才得以扭轉乾坤。
而就在此時,鄰桌的談話再次傳來,將她的猜想推向了確信。
“聽說了嗎?風息堡一戰(zhàn)中,是尤里科親王親自帶兵打的頭陣!”一名商旅模樣的人壓低聲音說道,“他率領護國騎士團沖進風息堡,當場降伏了上百名獸人戰(zhàn)士,連草原上的百夫長都跪地臣服!”
“難怪能打得這么快!”另一人感慨,“這個護國騎士團就是奧爾多最精銳的部隊吧?沒怎聽說過,看來是平日從不輕易出動。這回連親王都上了,說明王室是真下決心了!”
“是啊,奧爾多王室藏得真深啊,連貪狼賈爾斯都沒把這支騎士團逼出來!”
“嘿,你懂什么,賈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