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在米花町的第二十六天
說也已經四十歲上下了,灰雁酒未免太過年輕。
說到這里,老管家似乎已經有些釋懷,語調平緩,“我們計劃用當年兇手差不多的手法,說不定可以恐嚇到他、讓他自己跳出來——直到我在那位角田先生的手上找到了這些紙。”
他平靜道:“一開始,我根本不相信這種東西,幾張破紙能說明什么?但心底又有個聲音告訴我這就是真相——不知兩位能否理解我當時的心情,苦苦查尋三十多年的真相,竟然突然跳到我臉上,還握在一個半吊子的二流偵探的尸體手上?多荒謬。
我花了一天時間,才勉強止住顫抖的手?!?br />
花了幾小時平復心情的管家已經可以自如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有依舊微顫著的指節(jié)表明他內心并不平靜。
“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其他福岡家的人。我記得這個房間里的那本筆記本,上面有川一少爺的筆跡。這本筆記本還是我留在這里的……來前我就已經有了答案。”
老者自嘲一笑:“想來這些紙頁一開始都像川一少爺所寫的,藏在沒人能找到的地方。他離開前,把這些紙條又拿出來,隨便找了個花瓶塞進去。”
只是幾十年,竟然從沒有一個人想過往這種簡單醒目的地方找線索。一直到參加解謎游戲的角田正樹,自然而然又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這一疊已經泛黃的紙頁。
“我說完了。兩位現(xiàn)在就可以把我抓出去,連帶著這個堡里的其他傭人。”福岡管家平靜地理了理自己胸前的領結,面色如熄滅的死灰,但站姿依舊優(yōu)雅,“這棟古堡里,所有留下的傭人都是知情人,都是參與、或者即將參與謀殺案的犯人?!?br />
他嘆息一聲,回首自己過去的這幾十年,一時百感交集,嘗到了何為信仰崩塌的滋味。又想到面容已經有些模糊的川一少爺,想起這個孩子恬靜又冷漠的臉,和那頭蒼白如雪的發(fā)。即使他已經花了幾百分秒潤色接受真相,仍然無法把川一少爺同殺人的惡鬼聯(lián)想在一起。
面前的這兩個年輕偵探,既然上天把他們帶到這里,就由他們把福岡家?guī)У綄儆诟业慕K焉吧。
他深吸一口氣,眼珠里一片渾濁。蠟燭火快要燃盡了,灰塵卻還彌漫在空中,壓抑又沉郁。
那個黑發(fā)黑眼的青年沉吟一瞬:“所以,你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同伙,他們仍在實施你們的復仇計劃?”
認下罪犯身份對這個老人來說,顯然比接受“當年的殺人兇手不是分家的人、而是他們的川一少爺”這件事實容易的多。
“是,我還是有些想欺騙自己,才會來這找川一少爺的筆跡。其他人,我還沒來得及說?!崩瞎芗腋纱嗬涞爻姓J了。
“這樣的話,所有福岡家的人,包括動手的和來不及動手的,都會作為主犯或者從犯,面臨時間不等的刑期。”黑發(fā)青年冷著臉道,“至于你提到的那個川一,公安部門也會把他列為重點嫌疑犯進行抓捕?!?br />
殺了十一人……即使只有這份手跡作為證據,也足夠讓“槻島川一”得到應有的懲罰。
福岡管家呵呵一笑,對自己的命運極為坦然。
說起來,他們這回還聯(lián)系了日本公安。
他這雙眼看了幾十年的人心,幾乎是在羽矢彥說完那些話的瞬間,就意識到對面的青年大抵是日本公安的人。
正義凜然的正氣是藏不住的,偽裝的再完美的人也偶有遺漏的時候。更何況,很多本質上的東西,在任何時刻都會閃閃發(fā)亮。
倒是另一位……
福岡管家的視線和羽矢彥的一起,緩緩移到筱原奈己身上。
這位小姐身體似乎一直不大舒服。剛剛的對話幾乎全程都是他和黑發(fā)的青年在參與,這位小姐只是靠著墻,低垂著眼眸,不知聽進去了多少。細看還能看到她額上細密的冷汗和微微顫抖的唇,像是在忍受什么莫大的痛苦。
“……”
諸伏景光摩挲了一下手指,眼里劃過一絲暗色。
沒記錯的話,因為羽矢彥的“打岔”,讓筱原奈己沒來得及回房就折返回來跟蹤福岡管家——這一遭讓她錯過了“吃藥”的時間…
唔。
這個密室,還有這個老管家…
福岡管家撫在長胡須上的手一頓,清了下喉嚨,下意識道:“我覺得……”她看起來像是需要人幫著扶一下的樣子。
老者話到一半,突然啞然——先前同他對話的黑發(fā)青年快而無息地舉起什么,對準他同行的筱原奈己。
緊接著,靠在墻上的人神色猛的一凜。
“!”
頸部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被頭痛折磨的有些恍惚的筱原奈己瞳孔緊縮,瞬間警覺。手指扣上槍柄時,突覺后頸處擴出一種酥麻的麻醉感,意識也昏沉一瞬。
怎么回事…?!
她心里一驚。
這個羽矢彥動了什么手腳——
麻木沉重的鈍感悄悄爬上她的神經。筱原奈己在心底暗罵一聲,來不及管羽矢彥干了什么。尚在口袋里的槍口驟然一轉,已然準備先給自己來一槍,靠疼痛來強制清醒一把。
她想了一萬種羽矢彥可能的目的,從上到下列了一排利益法,都沒想到這家伙竟然是沖著她本人來的。
而羽矢彥像是料準她會來這么一下一般,手里的東西一扔,下一步直攥上筱原奈己的手腕。他的嘴角繃成一條直線,動作不大溫和地扣住她持槍的那只手,不由分說地往后一擰。
筱原奈己吃痛地擰起眉,意識已經被模糊不清的睡意和暈意占據一半,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