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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踩剎車，車子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停在她身邊。我推開車門沖下去，一把抱住她。她的身體冰冷，而且在不停地發(fā)抖。

  “媽！”我的聲音哽咽了，“我來了，別怕！”

  母親看到我，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壓抑的哭聲終于爆發(fā)出來，她伏在我肩上，瘦削的肩膀劇烈地聳動，淚水迅速浸濕了我的外套?！靶》f……我沒地方去了……他們……他們太欺負(fù)人了……”

  我強(qiáng)忍著滔天的怒火和心酸，輕輕拍著她的背：“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fù)你。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br />
  我把她的行李一件件搬上車后備箱，那些被隨意丟棄的衣物上還沾著塵土。拎起一個袋子時，我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打開一看，是母親和繼父的合影相框，玻璃已經(jīng)碎了，裂紋像蛛網(wǎng)一樣爬滿他們曾經(jīng)的笑臉。我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了掌心。

  我沒有立刻去找李志強(qiáng)他們算賬，當(dāng)務(wù)之急是安頓好母親。我在鎮(zhèn)上唯一一家像樣點的賓館開了個房間，帶母親上去，給她倒了熱水，讓她洗個熱水澡暖和一下。

  母親漸漸平靜下來，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了經(jīng)過。

  原來，今天下午，李志強(qiáng)兄妹三人一起回了家。一開始還假惺惺地說要商量繼父身后事和遺產(chǎn)問題。母親還以為他們是來安慰自己的，還強(qiáng)打精神給他們倒水。沒想到，李秀娟（繼父的大女兒，嫁到了鄰縣，一向最為精明厲害）率先發(fā)難，說：“王姨（我母親姓王），我爸現(xiàn)在不在了，這房子是我們老李家的祖宅，跟你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你照顧我爸這么多年，我們心里記著你的好，但現(xiàn)在你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br />
  母親當(dāng)時就懵了，說：“大山才剛走，你們這是什么意思？這是我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李志強(qiáng)接著話頭，語氣強(qiáng)硬：“什么家不家的！這房子姓李！你一個外姓人，難不成還想占著我們李家的房子？識相點，自己收拾東西走人，大家臉上都好看。”

  母親氣得渾身發(fā)抖，爭辯道：“我怎么是外姓人？我是你爸法律上的妻子！我伺候了他二十年，伺候你們長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爸尸骨未寒，你們就這樣對我？”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李秀玲（繼父的小女兒，性子相對軟糯，但顯然也站在兄姐一邊）小聲嘟囔：“伺候我爸不是你該做的嗎？再說，誰知道你圖什么……”

  話不投機(jī)，爭吵迅速升級。李志強(qiáng)徹底撕破了臉，罵母親是“占著窩不下蛋的老母雞”（暗示母親沒有為繼父生下孩子），“賴在李家不走就是想貪圖財產(chǎn)”。然后，他們竟然真的動手，把母親的衣物、個人用品從房間里粗暴地翻撿出來，不管不顧地往大門外扔。母親哭著阻攔，被李志強(qiáng)一把推開，差點摔倒。鄰居有聞聲出來看的，被李秀娟叉著腰罵了回去：“看什么看！我們家的事少管！清理門戶沒見過嗎！”

  最后，在母親絕望的哭喊和鄰居們復(fù)雜的目光中，那扇門“哐當(dāng)”一聲被關(guān)上，接著傳來了換鎖的聲音。

  聽著母親的敘述，我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涌，怒火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燒盡。欺人太甚！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欺凌和侮辱！他們不僅要在物質(zhì)上剝奪母親的容身之所，更要在精神上踐踏她二十年的付出和尊嚴(yán)！

  “他們憑什么這么干！還有沒有王法了！”我猛地站起來，在房間里焦躁地踱步，“這房子是繼父的沒錯，但你是他的合法配偶，有合法的居住權(quán)和繼承權(quán)！他們這是非法侵占！是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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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無助和一種讓我心疼的認(rèn)命感：“小穎，算了……人都死了，爭這些還有什么意思……他們說得難聽，可我……我終究是個外人……”

  “什么外人！”我打斷她，蹲下身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媽，你忘了你是怎么照顧繼父的嗎？他生病這一年，是誰端屎端尿、日夜不休地守著？他三個親生兒女加起來，有你來醫(yī)院陪護(hù)的時間多嗎？現(xiàn)在人剛走，他們就過河拆橋，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這口氣，我們不能咽！”

  我立刻給我丈夫打了電話，言簡意賅地說了情況。丈夫也很震驚和憤怒，支持我維權(quán)，說如果需要，他馬上請假帶孩子過來。然后，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法律是唯一的途徑。我搜索了相關(guān)的法律條文，確認(rèn)母親作為配偶的合法權(quán)益。同時，我知道，在這種小地方，很多事情光講法理還不夠，還得講人情，輿論有時也很重要。

  我決定，先禮后兵。

  我撥通了李志強(qiáng)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聽，那邊傳來他帶著明顯不耐煩的聲音：“喂？田穎啊，什么事？”

  我壓著火氣，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志強(qiáng)哥，我媽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把老人趕出家門？”

  李志強(qiáng)嗤笑一聲，語氣充滿了嘲諷：“田穎，你還好意思來質(zhì)問我？我爸走了，我們家的事跟你媽還有什么關(guān)系？她占著房子算怎么回事？我們這是拿回自己家的東西！再說了，她照顧我爸不是應(yīng)該的嗎？難道我們還欠她的不成？”

  “法律上，我媽是合法配偶，有權(quán)居住和繼承部分遺產(chǎn)！你們這是違法的！”

  “少跟我扯法律！”李志強(qiáng)提高了音量，“在清水鎮(zhèn)，就得按清水鎮(zhèn)的規(guī)矩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一個后老伴兒，還想分我們李家的祖產(chǎn)？做夢！我告訴你田穎，這事沒商量！你趕緊把你媽接走，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李志強(qiáng)！”我也火了，“你們今天的行為，街坊鄰居都看著呢！你們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愛看看，愛說說！我們老李家的事，輪不到外人插嘴！你要不服，就去告！看誰能笑到最后！”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看來，溝通是徹底無效了。他們是有備而來，鐵了心要獨占房產(chǎn)，絲毫不念及半點情分。

  接下來的兩天，我一邊安撫母親，一邊開始行動。我?guī)е赣H去了鎮(zhè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