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竹的手還抓著裴無垢的手腕，玉牌上的字還沒散去。她盯著那行“雙生契·共命鎖”，腦子里轉(zhuǎn)得飛快。這玩意兒聽著像情侶手鏈，但她可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和這人綁過什么命。

  她松開手，往后退了半步。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硬是咬牙撐住了。背上的人太輕，輕得讓她心里發(fā)慌。

  裴無垢沒動，火把還在手里舉著，光晃得她眼睛疼。

  “你剛才說想讓我活著？”她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話，“那你現(xiàn)在拿個炸彈站我面前算什么？臨終關(guān)懷？”

  裴無垢沒答，眼神有點飄。

  她冷笑：“你要是真怕我走遠引爆，就不會站這兒跟我廢話這么久。你是在等別的東西。”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悶響，像是石頭砸進水里。緊接著地面輕輕顫了一下。

  裴無垢眉頭一跳。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斜坡上滾下來，邊滾邊罵：“你們兩個能不能別總在炸藥邊上談戀愛！煩不煩！”

  玄冥一個翻身站定，肩上七個酒葫蘆叮當亂響。他抬手就是一甩，第一個酒葫蘆直奔裴無垢腦袋。

  裴無垢側(cè)頭躲過，第二個葫蘆擦著他袖子炸開，濺了一地褐色液體。

  “老東西！”他吼，“你瘋了？！”

  “我瘋？”玄冥一腳踢飛第三個葫蘆，砸向井口左側(cè)巖石，“是你腦子進水！七宮建在斷層上，底下是千年暗河！你炸藥一點，水倒灌上來，咱們?nèi)米兿挑~！”

  許嘉竹猛地抬頭。

  她剛才就覺得空氣不對勁——濕氣太重，泥土泛著青灰，踩上去有輕微回彈感。猴子找水源靠三種方式：看螞蟻窩、聽地底嗡鳴、舔石頭嘗咸淡。

  她蹲下，手指插進裂縫里的泥巴，湊到鼻尖聞了一下。一股鐵銹味混著腐草氣。

  “還真有水。”她低聲說。

  裴無垢臉色變了。

  “你不知道？”玄冥咧嘴笑出一口黃牙，“這地方三十年前塌過一次，淹死十七個弟子。后來封了入口，但每年雨季都滲水。你那些炸藥埋得越深，爆起來水沖得越高?！?br />
  許嘉竹已經(jīng)動手了。

  她甩出九節(jié)鞭，鉤爪卷起一團濕泥，反手砸向裴無垢手中的火把?！芭尽币宦?，火滅了。

  黑暗瞬間吞了上來。

  她沒停，鞭子再揮，釘進旁邊巖壁，借力躍到裴無垢右側(cè)三步遠的地方，指著腳下一條細縫：“這兒，裂得最狠，下面水流聲最大。炸藥放這層，一炸就是水簾洞?！?br />
  裴無垢站在原地沒動。

  “所以呢？”他忽然笑了，“你就打算站這兒給我上課？告訴我哪里會漏水？”

  “我不是告訴你?！痹S嘉竹喘了口氣，“我是告訴你——你不配出題?！?br />
  她往前走一步，“你說要我選？救媽還是救七宮？可你忘了，老子是猴子養(yǎng)大的。猴子不做選擇題，只找活路?！?br />
  玄冥在后面喊：“臭丫頭說得對！我們七宮弟子，從來就不信命！”

  裴無垢盯著她，嘴角還掛著笑，眼里卻沒了剛才的穩(wěn)。

  “那你要怎么樣？”他說，“逼我交出引信？還是指望我良心發(fā)現(xiàn)？”

  “都不用?！痹S嘉竹伸手摸了摸腰間匕首，“我就想知道，你現(xiàn)在敢不敢捏碎那塊玉牌。”

  兩人對視。

  風從枯井往上吹，帶著地下水的腥氣。

  突然，地面又是一震。

  比剛才更猛。

  腳下的土開始往下陷，發(fā)出細微的“咔嚓”聲。許嘉竹立刻后退，一把抱住母親往高處挪。玄冥跳上一塊凸出的石臺，大喊：“快跑！巖層撐不住了！”

  裴無垢站著不動。

  那條她指過的裂縫突然裂開，黑水噴涌而出，像一條黑龍直接竄上半空。水柱落下時砸在他腳邊，濺起一片泥漿。

  “你不是要賭嗎？”許嘉竹沖他吼，“賭什么？賭誰先被淹死？”

  裴無垢終于動了。

  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玉牌，又看向她。

  然后，在地面徹底塌陷的前一秒，他抬起手，用力將懷里那塊玉牒扔了過來。

  許嘉竹下意識接住。

  溫的。像是貼身藏了很久。

  下一秒，他腳下的地面轟然崩塌，整個人隨著泥石一起墜入黑洞。水聲轟隆，黑浪翻滾，轉(zhuǎn)眼就把人吞沒了。

  她站在塌陷邊緣，沒動。

  手里的玉牒還在發(fā)燙。

  玄冥跳下來，一把抓住她肩膀：“別愣著！水勢要漫上來了！”

  “他……”她開口，聲音卡住，“他干嘛要把這東西給我？”

  “誰知道！”玄冥拽她往山坡上拖，“這人腦子從小就歪！快走！再不走你也得掉下去！”

  她被拉著后退幾步，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背上的人依舊沒醒，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水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