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竹剛把匕首插回腰間，左肩就抽了一下。

  不是疼，是麻。像被螞蟻啃骨頭縫。

  她低頭看，血已經(jīng)結(jié)成暗紅硬殼，衣服粘在皮上，一動(dòng)就扯著肉。

  死士影的軟劍沒刺中她，但劍風(fēng)刮破了袖口，露出底下三道細(xì)長白痕——那是小時(shí)候被猴爪撓的，現(xiàn)在還留著。

  她抬手想摸，指尖剛碰到布料，頭頂瓦片“咔”一聲輕響。

  人來了。

  她立刻伏低，九節(jié)鞭纏上手腕，鞭尾垂在身側(cè)。

  死士影從屋脊另一頭翻上來，面罩還是那張女子臉譜，手里軟劍滴著水。不是血，是剛下過雨，檐角積水順著劍尖往下淌。

  他沒說話，直接起手。

  劍尖點(diǎn)地，身子前傾，右腳蹬瓦，整個(gè)人彈射而出。

  許嘉竹腦中瞬間亮起氣流圖：三點(diǎn)軌跡，第一劍虛晃，第二劍封退路，第三劍直取喉結(jié)。

  她向后仰倒，鞭子甩出，纏住對方持劍手腕。借力一拽，想把他拉離屋脊。

  結(jié)果死士影紋絲不動(dòng)，反而手腕一擰，軟劍順著鞭身滑上來。

  她松手。

  鞭子收回，人卻失衡，半個(gè)身子懸在屋檐外。

  死士影騰空躍起，一腳踹來。

  她蹬墻借力，連踏三步，在鄰宅屋頂穩(wěn)住身形。左肩撞上煙囪，火辣辣地?zé)?br />
  守衛(wèi)的腳步聲更近了。燈籠光掃過墻頭，像探照燈。

  她喘了口氣，正準(zhǔn)備跳，一道劍光斜刺而來。

  “當(dāng)！”

  清脆一聲，死士影的軟劍被震得偏開三寸。

  他落地后退半步，面罩下的眼睛盯著巷口。

  許嘉竹也轉(zhuǎn)頭。

  月白錦袍，袖口銀貍紋，發(fā)間半截玉簪在火光里反光。

  裴無垢拎著酒壺，壺嘴還沾著一點(diǎn)酒漬。

  他朝她笑：“姐姐，這么熱鬧，怎么不叫我？”

  許嘉竹沒答話，手指按在腰間匕首柄上。

  裴無垢走近兩步，停在屋脊邊緣。風(fēng)吹得他袍角翻飛，他抬手把酒壺塞進(jìn)懷里，空出手來。

  “你倒是會撿便宜?！彼f。

  裴無垢沒反駁，反而又往前湊了一點(diǎn)。近到她能看清他耳尖泛紅，也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甜膩膩的香。

  他壓低聲音：“我告訴你個(gè)秘密，換你今日放過我?！?br />
  許嘉竹挑眉。

  “說?！?br />
  裴無垢抬手，指向三皇子府方向。

  “我可不是三皇子的人，我是……”

  他右手抬起，食指微曲，拇指內(nèi)扣。

  許嘉竹瞳孔一縮。

  這手勢她見過。在七宮密檔《前朝儀注考》殘卷里，只有一行小字注解：“折枝禮，皇族幼子見尊長所用，今已絕?！?br />
  她沒眨眼，盯著他手指。

  裴無垢嘴角剛揚(yáng)起一點(diǎn)弧度，遠(yuǎn)處突然炸開一聲吼：“有刺客——！”

  火把光猛地晃動(dòng)，腳步聲雜亂逼近。

  裴無垢臉色一變，那點(diǎn)笑意瞬間收干凈。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很短，像刀鋒擦過。

  “改日再聊?！?br />
  話音未落，他縱身躍上墻頭，衣袂翻飛，幾個(gè)起落就沒了影。

  許嘉竹沒動(dòng)。

  她還站在原地，盯著他剛才站的位置。

  風(fēng)從北邊吹來，帶著濕氣。

  她伸手摸了下左肩傷口，硬殼裂開一道縫，滲出血珠。

  死士影也沒追。

  他站在原地，軟劍垂地，面罩下的視線掃過她，又掃過裴無垢消失的方向，最后慢慢收劍入鞘。

  他轉(zhuǎn)身，躍下屋脊，紅衣一閃，鉆進(jìn)黑巷。

  許嘉竹低頭，抽出匕首。

  刀柄上的“裴”字被磨得有點(diǎn)模糊，但底下那道刻痕還在。

  她用指甲摳了摳。

  不是“裴”。

  是“此”。

  她想起廢棄兵器庫竹根下的木屑，“埋”字還沒寫完。

  還有那塊黑布條，燒之前她多看了一眼——布角繡著半朵并蒂蓮。

  墨書的。

  她把匕首插回腰間，左手按著左肩，慢慢蹲下。

  破廟屋脊不高，底下是片荒草堆。

  她盯著草堆看了三秒，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