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棄嬰，天命啟幕
深秋子夜，南湘鎮(zhèn)外的荒宅被大雨籠罩。
屋內(nèi)燭火微弱，墻角血跡未干。陸昭華躺在破床上，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她剛生完孩子，氣息不穩(wěn)，四肢無力。身邊只有一個貼身侍女在忙活，剪斷臍帶，包扎傷口，動作熟練卻帶著慌亂。
這侍女名叫翠枝，是皇后宮里跟出來的老人。平日忠心耿耿，說話不多，做事利落?？山褚顾难凵癫灰粯?，透著恐懼和猶豫。
窗外雷聲不斷，雨點砸在瓦片上噼啪作響。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襁褓中的嬰兒。是個女嬰，皮膚泛青，哭聲微弱。陸昭華掙扎著伸出手：“給我……把孩子給我?！?br />
翠枝后退半步，聲音發(fā)抖：“娘娘，這孩子不能留?！?br />
陸昭華瞪大眼睛：“你說什么？”
“您看外面！”翠枝指向窗邊，“紅雨！天降紅雨啊！這種異象只有災(zāi)星降世才會出現(xiàn)。咱們鎮(zhèn)上老人講過，誰家生出帶災(zāi)相的孩子，全家都得遭殃！”
陸昭華冷笑一聲：“你信這些？”
“我不是信不信的問題，”翠枝咬牙，“我是怕。剛才接生時，我看見那雨落在地上冒煙，聞著還有股鐵銹味。這不是正常的雨，這是老天爺?shù)木?！?br />
陸昭華還想說話，但一陣劇痛襲來，她悶哼一聲，倒在床頭。
翠枝抓緊襁褓一角，低聲說：“娘娘，您累了，先歇著。孩子我抱去處理一下。”
“處理？”陸昭華猛地抬頭，“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找個干凈地方安置?！贝渲Ρ荛_她的目光，“等天亮再說?！?br />
陸昭華想坐起來，可身子像被抽空了力氣。她死死盯著翠枝：“聽著，這是我女兒。不管別人怎么說，她都不是災(zāi)星。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我不會放過你?！?br />
翠枝沒答話，低頭整理了下衣袖，轉(zhuǎn)身快步走出屋子。
門外雨更大了。
翠枝抱著襁褓沖進(jìn)雨幕，腳踩在泥水里濺起渾濁的浪花。她一路往鎮(zhèn)外跑，穿過荒地，越過斷橋，直奔三里外的密林。身后沒有追兵，也沒有喊聲，只有風(fēng)刮過樹梢的聲音。
她知道不能再拖。
這片林子沒人敢進(jìn)，傳說里面有野獸成群，還有鬼魂游蕩。但她別無選擇。若把孩子留在鎮(zhèn)上，早晚被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不僅孩子活不成，她自己也會被牽連。
必須丟得遠(yuǎn)，丟得徹底。
林中泥濘濕滑，樹枝刮破了她的手臂。她喘著氣，在一棵老槐樹根部找到個凹陷處，將襁褓輕輕放下。嬰兒還在哭，聲音越來越小。
翠枝蹲下來看了一眼。
孩子臉皺成一團(tuán)，眼睛緊閉，小嘴一張一合。她伸手碰了碰那冰涼的臉頰，手指微微發(fā)顫。
“對不起?！彼吐曊f，“不是我狠心，是命不好。”
遠(yuǎn)處傳來狗吠，像是有人來了。
她立刻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雨漸漸小了。
樹林深處，一群猴子從樹冠躍下。它們體型不大，毛色灰褐，動作敏捷。為首的是一只母猴，腹部還掛著一只幼崽。它鼻子聳動，聞到了陌生的氣息。
其他猴子圍成一圈，發(fā)出低低的叫聲。母猴撥開草叢，看到了那個被遺棄的襁褓。
它走近，用鼻子嗅了嗅。布料是新的，帶著血腥味，但里面的生命很弱，快要斷氣了。
母猴張嘴，輕輕叼住襁褓邊緣，小心翼翼地把嬰兒提了起來。其他猴子立刻警覺，前后左右分散開，形成保護(hù)陣型。
母猴抱著嬰兒爬上高樹，回到巢穴。那里干燥溫暖，鋪著干草和樹葉。它把嬰兒放在中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夜風(fēng)。
幼猴好奇地湊過來，伸出爪子碰了碰妹妹的臉。
母猴低吼一聲，不讓它亂動。然后它開始舔舐嬰兒的臉頰和手心，試圖喚醒那微弱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嬰兒終于又哭了。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母猴停下動作，耳朵豎起，眼神柔和了一瞬。
第二天清晨，霧氣彌漫。
林間傳來鳥鳴，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光影。襁褓上的墨綠布角被風(fēng)吹起，輕輕晃動。
那顏色像初生的竹。
而在荒宅里，陸昭華醒了過來。
她第一句話是：“孩子呢？”
屋里沒人回答。
床邊的水盆倒在地上，濕了一地。桌上放著一套干凈衣服，還有一張字條：
“娘娘恕罪，孩子已夭折，入土為安?！?br />
陸昭華盯著那張紙看了很久。
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她閉上眼，沒流眼淚，也沒喊叫。只是把字條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了角落的火盆。
火苗跳了一下，燒黑了紙邊。
她不知道，她的女兒沒死。
此刻正躺在猴群的巢穴里，裹著濕透的布，靠著母猴的體溫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