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給您看一下，或許你能更好的理解?！?br />
  杰克朝愛麗絲點(diǎn)點(diǎn)頭，謝絕了幫助，獨(dú)自走回臥室。

  隔著墻面，愛麗絲聽到了柜子打開的聲音，杰克在翻找著什么。

  片刻后他重新出現(xiàn)在了客廳，左手拿著一只做工精致的布偶。

  布偶的邊緣布料有些褪色，密封的針腳也出現(xiàn)紕漏，看得出很有年頭。

  愛麗絲第一眼就落在了布偶的肚子上——那里只有一片薄薄的布，整個玩偶的前胸不翼而飛，里面的棉花也被全部掏空。

  掏空棉花……

  愛麗絲想到了那天，那幾柄刀最開始也是沖著瑪麗安的肚子去的。

  “在我有記憶的時候，這只玩偶就陪伴在我的身邊。”

  杰克將破損到無法修補(bǔ)的玩偶放在紅木小桌上，聲音有些哀傷，

  “它陪伴著我度過大半童年，是我最喜歡的玩具。然而喜愛意味著關(guān)注，意味著反復(fù)把玩?！?br />
  “當(dāng)我已經(jīng)把玩偶表面每一處布料都摸索過后，我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它肚子里是什么呢？”

  “那時我還很小，不理解什么叫做填充物。我只是好奇，我用力摁下去，感受那柔軟的觸感和緩慢的回彈時，我到底在按什么，我按到了什么？”

  杰克身子往后縮了一縮，看向玩偶的眼神帶上了懼意，

  “所以我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我想把它的肚子打開，看看里面是什么?？晌矣蛛[約覺得這樣不好，擔(dān)心我會失去心愛的玩偶，難以下定決心?！?br />
  “人啊，內(nèi)心總是在做斗爭。面對一個明顯好與壞的選擇時，大概所有人的腦子里都會出現(xiàn)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互相打架，彼此爭執(zhí)前方的路?！?br />
  注意到杰克神色變得恍惚，愛麗絲詼諧道：

  “是的，每次主編催我進(jìn)度時。天使會鼓勵我加快工作速度，惡魔在叫囂著別干了。立刻，馬上用自制炸彈送新聞社上天，給主編一個教訓(xùn)。”

  “不得不承認(rèn)，惡魔的建議很有吸引力，我會開始幻想主編被炸得渾身焦黑，跪在地上發(fā)誓再也不會逼我們加班的一幕。”

  杰克回過神，露出淡淡的笑意，敘述也變得輕松起來：“是啊，誰都有這樣的時候，惡魔與天使的交鋒?！?br />
  “小時候的我，總是會選擇天使。但是玩偶就在那里，它鼓鼓囊囊的肚子仍然在誘惑我?！?br />
  “我感覺腦海中的惡魔已經(jīng)成了一股執(zhí)念，越來越清晰，甚至不停的鼓勵我，希望我動手?！?br />
  “于是……我在某天，親自用剪刀剪開了它。”

  杰克周身氣壓都低下來了，語氣艱澀起來——

  “棉花，棉花，全是棉花。我著迷一般往里面掏著，最后，掏空了。當(dāng)我反應(yīng)過來時，我意識到我親手毀掉了我心愛的玩偶。我想修補(bǔ)好它，但每個看過它的人都會告訴我——已經(jīng)壞的不能用了，還是再縫一個新的吧?！?br />
  “這件事給我造成了極大的打擊，我為我魯莽的舉動深感愧疚。仿佛是我親手殺死了它。所以，我開始責(zé)怪給我提出建議的惡魔，常常在腦海中與他對話，斥責(zé)他邪惡的誘惑……”

  愛麗絲目光凝重起來：“聽起來，你將一個邪惡的念頭，當(dāng)做一個完整的人來對話了。這并不妥當(dāng)?！?br />
  杰克痛苦搖搖頭，左手用力抓住沙發(fā)。

  他道：“當(dāng)時，沒有人告訴我該怎么處理他?！?br />
  “所以，我把他當(dāng)做一個藏在我身體里的壞孩子來對待。漸漸的，他變得雄壯?！?br />
  一個邪惡的念頭被無法接受的主人格所排斥，逐漸成長為了杰克靈魂的第二個頭。

  愛麗絲嘆口氣，道：“你應(yīng)該學(xué)著接受他，那也是你自己。”

  “不，他不是我自己！”

  聽到愛麗絲的話，杰克激動起來。

  他指著腹腔空空的玩偶，聲音有些發(fā)抖，

  “壞孩子有很多想法，曾經(jīng)說給我聽。他鼓勵著我毀壞了自己的玩具，又又誘惑著問我——人類的肚子里面，也是棉花嗎？”

  “曾經(jīng)，我也想過與他和解。但很快，我無法忍受他那些稀奇恐怖的想法，只求他安靜點(diǎn)！”

  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慢地吐出來。杰克苦笑道：“幸好，當(dāng)我畫畫的時候，他就會安靜一點(diǎn)。我喜歡繪畫，他似乎也喜歡。”

  “面對著畫板，他會難得的安靜上一整天?！?br />
  杰克安靜作畫時，壞孩子也會安靜下來。

  愛麗絲抿起唇。

  恰如艾達(dá)所說，壞孩子與好孩子，都是杰克。問題就在于，本應(yīng)得到控制，理解，與自身融合的壞孩子，在深夜的霧里越發(fā)失控。

  “后來，我遇到了詹姆斯老師。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天賦，指點(diǎn)我走向更高一層的藝術(shù)殿堂。也是他，在得知我腦海中有個壞孩子后，請他朋友為我配了藥，壓制了那些不好的聲音?！?br />
  杰克用左手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的腦殼，道，

  “藥物治療再加上充足的休息，我很久都沒有聽過壞孩子的念叨了。所以，在前天下午，他見到記者小姐你的朋友后，突然又活躍起來之前，我都快忘記他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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