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夠
sp; 路易有時候想,他克制的很好。
如果更深地接納本性,他希望看見埃莉諾為自己失控的樣子。
他希望她癡迷于她的丈夫,崇拜,追隨,渴望與自己有關(guān)的一切。
他喜歡聽她小聲求饒,低聲輕嘆,因自己的一舉一動而陷入迷亂境地。
……還遠遠不夠。
埃莉諾未必需要做多么賢德出眾的好王后,以及縱領(lǐng)阿基坦的公爵。
她應(yīng)當活成最自由輕快的樣子,即便是教皇也不能插手分毫。
他會為她攻城略地,讓國家繁榮昌盛,給她一輩子的高枕無憂。
她應(yīng)被愛意糾纏著,呢喃著承認她只屬于他。
然后懷上一個又一個孩子,被他親吻擁抱著,為法蘭西生下最高貴的王子公主。
聽到腳步聲,女官們即刻正色行禮,恭迎國王回來安寢。
路易穿過長廊,示意侍女們都離開。
埃莉諾等候在門口,見到路易時行了個禮,說:“陛下,今晚有個好消息。”
“您還記得,先前我提過的那個煉金術(shù)士嗎?”
路易揚眉:“這么快就有結(jié)果了?”
他們來到書桌旁,兩瓶墨水顏色各異,旁側(cè)是削好羽刺的多款羽毛筆。
無論是金紫色墨水,還是銀紫色墨水,每一筆都流暢自如,色澤華麗耀眼。
國王原本也在贊嘆,卻察覺到妻子的心不在焉,道:“在想什么?”
“我們該怎么選?”埃莉諾問,“是宮廷與教廷都用金紫色,貴族們用銀紫色?!?br />
“還是更恭敬謙卑一些,把金色留給教廷,把銀色留給我們?”
路易的呼吸停頓許久。
他拾起玻璃瓶,指腹在金紫色緞帶上摩挲。
“埃莉,”他說,“沒有絕對的答案?!?br />
少年抬眼時,目光重回君王的冷沉。
“你想聽我撒謊嗎?”
他們對視了一秒。
如不安分的野獸嗅到同類的氣味,自發(fā)緊密地聯(lián)結(jié)憑依。
“我愿意聽您說任何話。”埃莉諾說,“如果您想讓謊言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路易緩慢地開口。
“作為虔誠的教徒,我應(yīng)把銀色留給宮廷,金色奉給教皇。”
但如果是國王呢?
他們都清楚這個答案。
再遲鈍的孩童,在頭戴冠冕,手執(zhí)權(quán)杖的那一刻,也會怒斥任何人試圖冒犯取代的舉動。
路易漫不經(jīng)心地想,未來,只應(yīng)有一個答案。
教廷止步于銀色,唯一的金色屬于宮廷。
埃莉諾看在眼里,表面上平靜溫馴,心緒已蕩開波瀾。
這不是前世的那個路易。
她上一世的丈夫,是虔心到死板的教徒,的確也是渴望權(quán)力和領(lǐng)地的國王。
只是這一世更加銳利清醒,敏銳到令人心驚。
那時候的路易,會因為她接連生女大發(fā)雷霆,會因為亨利與她成婚怒而起兵。
他對權(quán)力渴望至極,但性格簡單直白,絕非如今的深沉細膩。
一切都在變。
一切都可能走向不可知。
她必須更加謹慎,確保自己在這場婚姻里得以全身而退,還達成每一個無法忽略的夙愿。
改變繼承法,使法國人最終能擁立他們的女王。
培養(yǎng)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從巴黎向各處蔓延,讓根系黨羽扎深到難以拔除。
以及獲得足夠多的財富。多到能雇傭精銳的常駐軍隊,最終為她攻城略地,戰(zhàn)無不勝。
兩人都僅是沉默片刻,交換了一個短暫又深刻的眼神。
他們同時目睹彼此的野心與逾越。
一半金紫色獻給教廷,一半留給國王與她。
至于那些銀色,賞賜給各個公爵,以及作為平日里的甜頭打賞。
埃莉諾大致擬好了各處的份例,路易簡略看過,點頭認可。
他半開玩笑道:“這的確值得討論,畢竟……沒有人想被教皇絕罰?!?br />
埃莉諾沉默許久,任由金紫色的墨水在指尖暈開。
這不是什么秘密。
從幾百年前,幾十年前,以及未來的漫長歲月里,教皇和國王都會撕咬的頭破血流。
如今的教皇已像過街老鼠一般,幾年前就被貴族們轟出了羅馬,他的后半生一直顛沛流離,全靠各國的收留庇護才勉強能喘口氣。
而國王一旦被教皇絕罰,就意味著被當眾剝奪教籍,領(lǐng)土內(nèi)的任何人都能合法造反,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