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又鋪開一張覆蓋大唐南方及沿海地區(qū)的地圖，這張地圖用的是更為厚實的宣紙，上面標注著嶺南地區(qū)的山川、河流、港口和礦產(chǎn)分布，連偏遠的村寨都有標注。他用一支藍色的狼毫筆，筆鋒細膩，在最南端的嶺南地區(qū)圈出一個藍點，旁邊還附著一張折疊起來的化驗單，紙張是特制的水紋紙，不易仿造。

  “陛下，” 李杰指著那個藍點說道，“這嶺南礦雖然地處偏遠，位于南嶺以南，距長安有五千余里，但它的價值卻不可小覷。根據(jù)我們的勘探和化驗，這處礦的硝石含硝量高達 85%，雜質(zhì)僅 10%，是目前大唐境內(nèi)發(fā)現(xiàn)的含硝量最高、純度最好的硝石礦，是提煉高純度硝石的最佳原料?！?他拿起一個放大鏡，那是他用琉璃制成的，遞給李世民，“陛下您看，這是嶺南礦硝石的晶體，用放大鏡觀察，能看到明顯的棱柱狀結(jié)構(gòu)，這是高純度硝石的特征?！?br />
  李世民接過放大鏡，對著陽光仔細觀察著硝石樣本，果然看到了李杰所說的棱柱狀結(jié)構(gòu)，晶瑩剔透，宛如寶石。嶺南地區(qū)在他的印象中，是偏遠蠻荒之地，瘴氣彌漫，毒蟲遍地，交通不便，百姓多以漁獵為生，沒想到那里竟然有如此高品質(zhì)的硝石礦?！昂趿?85%，確實難得?！?他說道，放下放大鏡，“但它的高純度，具體有什么好處呢？普通的硝石難道就不能用嗎？”

  李杰將那張化驗單展開，遞到李世民面前。化驗單上用蠅頭小楷詳細記錄著嶺南礦硝石的各項成分含量，包括硝石、硫磺、木炭以及其他雜質(zhì)的比例，其中 “硫磺含量 0.5%” 這一項被特意用紅筆圈了出來，格外醒目?！氨菹履?，” 李杰指著這一項解釋道，“普通的硝石中硫磺含量都比較高，一般在 3% 到 5% 之間，而硫磺含量過高，會影響火藥的穩(wěn)定性。在干燥的環(huán)境下還好，一旦遇到潮濕天氣，硫磺就會吸濕，導致火藥結(jié)塊，容易出現(xiàn)早爆或者威力不足的情況。而這嶺南礦的硝石，幾乎不含硫，硫磺含量僅0.5%，用它制成的火藥穩(wěn)定性極佳，哪怕在嶺南的梅雨季節(jié)，也能保持干燥松散的狀態(tài)?！?李杰的指尖在化驗單上輕輕敲擊，“尤其是我們正在研發(fā)的火箭，對推進藥的純度要求極高?；鸺募龡U細長，推進藥一旦受潮結(jié)塊，燃燒時就會產(chǎn)生不均勻的推力，輕則偏離目標，重則箭體斷裂炸膛。嶺南礦的硝石正好能解決這個難題，用它提煉的高純度硝石制成的推進藥，燃燒速度穩(wěn)定，推力均勻，能讓火箭的射程提升至少兩成，精度也能控制在五尺之內(nèi)。”

  李世民聽得眉頭舒展，他拿起那張化驗單反復查看，忽然指著 “雜質(zhì)成分” 一欄問道：“這‘明礬含量 1.2%’是何意？會不會影響火藥性能？”

  “陛下明鑒。” 李杰解釋道，“明礬是天然硝石中常見的雜質(zhì)，普通硝石中含量多在 5% 以上，遇水會產(chǎn)生結(jié)晶，堵塞引信。但嶺南礦的明礬含量極低，經(jīng)過簡單提純就能降至 0.3% 以下。更重要的是，我們發(fā)現(xiàn)明礬與皂坊的甘油混合后，能形成一層保護膜，涂在火箭的箭頭上，可有效防止銹蝕?！?他從懷中取出兩支箭簇，一支布滿銹跡，另一支則光潔如新，“您看，這支涂了明礬甘油層的箭簇，在水中浸泡三日仍無銹跡，正是用了嶺南礦的副產(chǎn)品?！?br />
  李世民摩挲著那支光亮的箭簇，忽然想起去年征討高句麗時，軍中大半箭簇因受潮銹蝕而無法使用的窘境。若這技術(shù)能推廣開來，不知能減少多少無謂的損耗。他抬眼看向李杰：“如此好物，運輸卻是難題。嶺南距長安五千余里，陸路崎嶇難行，水路又需經(jīng)珠江、長江、渭水，輾轉(zhuǎn)二十余日，如何保證硝石在運輸途中不受潮？”

  李杰早有準備，展開一幅海船圖紙：“臣已與廣州刺史商議，特制了五十艘密封貨船。船倉內(nèi)壁鋪有三層桐油帆布，底層墊著生石灰防潮，硝石裝入雙層陶罐中，罐口用蜂蠟密封。這樣即便在海上遇到陰雨天氣，也能保證硝石干燥。” 他指著圖紙上的通風孔，“船倉兩側(cè)設(shè)有可調(diào)節(jié)的通風口，根據(jù)濕度開合，既能防潮又能散熱，避免硝石因悶熱變質(zhì)?！?br />
  “海船之事，司農(nóng)寺可協(xié)調(diào)?！?李世民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朕讓廣州港撥出專用碼頭，由你派去的人負責裝卸。沿途各州府需提供補給，不得刁難?！?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地圖上的廣州港，“只是這遠洋運輸，風險不小吧？”

  李杰心中一動，知道皇帝這是默許他涉足海運。他躬身道：“臣已訓練了兩百名熟悉海路的水手，都是嶺南本地漁民出身，熟知南海季風規(guī)律。他們還掌握了用 pass 辨別方向之術(shù)，即便在大霧天氣也不會迷失航線?！?他故意說出 “pass” 這個新詞，看著李世民眼中閃過的好奇，“這是一種能指示南北的儀器，用磁石制成，無論船只如何顛簸，指針始終指向南方，比觀星測向更可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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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果然來了興致：“哦？竟有此等奇物？快取來讓朕一觀。”

  李杰從行囊中取出一個銅制圓盒，打開后里面是一個漂浮在油中的指針，始終堅定地指向南方。“陛下您看，無論如何轉(zhuǎn)動盒子，指針都不會改變方向。有了它，船只在茫茫大海上也能找準航向，大大降低迷航風險?！?br />
  李世民把玩著銅盒，忽然笑道：“有此利器，何愁海路不暢？你要的海船、水手、碼頭，朕都給你。但你需保證，每月至少有三十石高純度硝石運抵長安，不得延誤?！?br />
  “臣遵旨！” 李杰深深躬身，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实鄣哪S不僅意味著火藥原料有了保障，更意味著他終于能名正言順地涉足遠洋運輸 —— 這正是解鎖 “遠洋艦” 技術(shù)的關(guān)鍵一步。他仿佛已看到巨大的樓船揚帆起航，帶著大唐的絲綢瓷器駛向遙遠的異域，帶回香料、寶石和新的知識。

  御書房外的日頭漸漸升高，透過窗欞照在三張地圖上，三個不同顏色的圓點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云州礦的紅點如同前線跳動的心臟，源源不斷輸送著急需的火力；絳州礦的黃點似后方穩(wěn)固的糧倉，支撐著龐大的武器生產(chǎn)；嶺南礦的藍點則像一顆遙遠的星辰，預示著大唐未來的海疆藍圖。

  李世民看著這三個點，忽然拿起朱筆，在云州與絳州之間畫了一條線，又從絳州連向嶺南。三條線在地圖上交織，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大唐的邊疆、腹地與海疆緊緊連在一起?！斑@三處礦脈，便是我大唐的三把利劍?！?他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云州劍斬突厥，絳州劍固根本，嶺南劍拓海疆。李杰，你要握緊這三把劍，莫要辜負朕的期望?！?br />
  “臣，萬死不辭！” 李杰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既是激動也是決心。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已不再只是個技術(shù)匠人，而是肩負著開拓大唐未來的重任。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