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

  “召——‘大宋皇家鐵路總行’榮譽行長王伯言、股東林宗海、張承先……即刻入宮覲見！”殿外傳來內(nèi)侍尖細而莊重的傳旨聲，劃破了行宮的靜謐，讓聽聞旨意的眾人無不心頭一震。

  于揚州駐蹕半月后，宋欽宗趙桓終有新的舉措。這段時日里，他并非沉湎于江南煙雨，而是暗中擘畫著關(guān)乎大宋國運的宏略。此次他所召見的，既非手握重權(quán)的朝廷重臣，亦非鎮(zhèn)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而是這群不久前才被朝廷征調(diào)了巨額資財、剛被榨盡油水的……江南首富們。

  王伯言等人懷著萬分忐忑之心，指尖微顫，心尖懸得如同吊桶打水，再度踏入那座雕梁畫棟、氣勢恢宏的行宮大殿——此處曾讓他們經(jīng)歷過資財被征的窘迫，如今重臨，只覺殿宇巍峨更添幾分壓迫。他們暗自揣度，唯恐這位年輕天子仍嫌餉銀不足，要從本就縮水的家底中再割二兩肉來。

  然此番殿內(nèi)相迎的，并非預(yù)想中令人窒息的冰冷殺氣，卻是一具長寬足有丈余、碩大無朋的沙盤！沙盤制式精巧絕倫，山川脈絡(luò)以青綠疊塑，城池樓閣用實木微雕，一眼便知耗去了工匠無數(shù)心血。

  沙盤之上，山川、河流、城池皆纖毫畢現(xiàn)，宛若縮微天地。一條朱紅細線如赤色長龍，自燕京蜿蜒南下，穿平原、跨江河，一路逶迤至江南的杭州、泉州兩大都會，將南北沃土連為一線。

  “諸卿且看?！壁w桓立于沙盤之側(cè)，身姿如松，目光灼灼地凝望著沙盤，語氣中難掩自豪，恍若驕傲的父親向人展示最得意的子嗣。

  王伯言等人面面相覷，眸中皆映著疑惑，隨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挪動腳步，如履薄冰般圍攏上前，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抹刺眼的朱紅之上。

  “朕，將爾等此前繳納的資財，盡數(shù)化為此物?！壁w桓抬手指向紅線，聲如洪鐘，“自今日起，它定名‘京杭大動脈’，當(dāng)為我大宋南北貫通的命脈之基！”

  “朕欲以三年之時，傾舉國之力，將這條‘京杭大動脈’從圖紙之上，完完整整地化為現(xiàn)實！”趙桓的話語中充滿了堅定的決心。

  “三年？”一名錦袍豪商聞言面色煞白，下意識后退半步，聲音發(fā)顫，“陛下，此事實難為之！如此浩大工程，需耗海量人力物力，即便傾三十年之功，恐怕也未必能竟全功啊……”

  “三十年？”趙桓輕笑一聲，笑聲中藏著一絲焦灼，“朕待不得三十年，大宋國運更待不得三十年！眼下時局如懸劍在頂，半分拖延不得?！?br />
  他轉(zhuǎn)身行至大殿門口，推開半扇殿門，目光望向遙遠的北方天際，神情變得愈發(fā)嚴肅。

  “北方草原眼下雖呈散沙之態(tài)，部族間攻伐不休。但朕深知，草原從不少雄才，不消數(shù)年，必有‘鐵木真’式人物崛起統(tǒng)合各部，屆時必成大宋心腹大患。朕，必須在其羽翼豐滿前，將兵鋒推至長城之外！將大宋皇恩與統(tǒng)治，牢牢釘在草原每一寸土地！”

  “朕，要北伐！”這三個字，趙桓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北伐！

  這兩字如驚雷炸響，似重錘落心，狠狠砸在眾人胸口！大宋自建國以來，北伐雖偶有提及，卻從未有過這般堅定的決心與詳實規(guī)劃，殿內(nèi)眾人一時驚得瞠目結(jié)舌，竟無人能發(fā)一言。

  “然則陛下，北伐非同小可，糧草轉(zhuǎn)運、軍械補給、兵員調(diào)遣……自江南至北疆，路途迢迢，不僅耗時長久，中途損耗更是驚人……”王伯言定了定神，作為江南商界魁首，他深諳其中艱難，憂心忡忡進言。而這后勤困局，正是歷朝北伐難成的最大癥結(jié)。

  “故朕需此物！”趙桓猛地轉(zhuǎn)身，手掌重重按在沙盤紅線之上，力道之重，竟讓沙盤邊緣的細沙簌簌滑落！

  “有此‘京杭大動脈’，江南糧草借蒸汽機車之力，三日便可連綿運抵燕京！格物院新制重型火炮，五日亦可部署至長城各要塞！”趙桓聲如金石，眼中燃著對未來的熾熱憧憬。

  “有了它，我大宋百萬雄師便不再受困后勤！朕的意志，將隨鋼鐵車輪轟鳴，無往不至這天下每一處角落！屆時，大宋必能重現(xiàn)漢唐榮光！”

  聽了趙桓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王伯言等人臉上的疑惑漸漸散去，終是恍然大悟！他們終于明白皇帝征調(diào)他們錢財?shù)恼嬲靡狻?br />
  他們再望那貫通南北的朱紅長龍，眼中第一次褪去恐懼與疑惑，燃起一種熾熱奪目的光芒！

  那是對巨額財富的野心！是對參與這千古偉業(yè)的激動！是對大宋未來的期盼！

  若這前所未有的鐵路真能如帝所言落成通車，其所帶來的商業(yè)利益將何等驚人！屆時南北物資流通如臂使指，他們這些股東便是最大受益者。雖此前被“割肉”，但能攥住這條國運命脈的股份，未來可期??！

  “陛下圣明！”王伯言再也按捺不住激動與敬佩，雙膝重重跪地，對著趙桓深叩下去，其余商人見狀紛紛效仿，齊聲高呼，“臣等愿為陛下、為大宋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趙桓望著階下跪伏的眾人，嘴角揚起滿意弧度，緩緩頷首。他要的從不止那筆修路之資，更是要將這群江南最精明也最貪婪的商人，牢牢綁上自己振興大宋的戰(zhàn)車，讓他們成為最堅實的臂膀！

  “甚好?！壁w桓抬手示意眾人起身，正欲開口宣布鐵路具體的施工計劃、人員調(diào)配以及后續(xù)的分紅事宜。

  倏然！殿外傳來一陣急促如鼓點的腳步聲，瞬間擊碎了殿內(nèi)的肅穆氛圍。

  一名禁軍統(tǒng)領(lǐng)渾身甲胄未卸，神色惶急如焚，不顧殿門侍衛(wèi)阻攔，踉蹌闖入殿內(nèi)，剛跨過門檻便“噗通”單膝跪地，氣息急促地稟報道。

  “啟稟陛下！泉州水師八百里加急軍情！事態(tài)緊急，臣不得不冒死闖宮稟報！”

  “三日前，一支……一支懸掛紅底白十字異旗的龐大艦隊，毫無征兆地現(xiàn)身泉州外海！其艦船數(shù)量之多，規(guī)模之巨，直叫水師哨探看得心驚肉跳！”禁軍統(tǒng)領(lǐng)喉結(jié)滾動，語速快得幾乎打結(jié)。

  “他們的船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