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信號通幽冥
大學畢業(yè)那年,我一時沒找到合適工作,又不想在家啃老,經(jīng)一個遠房表叔介紹,去了他老家一個極其偏遠的山村小學當臨時代課老師。
村子名叫“鴉叫嶺”,藏在大山褶皺里,手機地圖放大到最大都只有一片模糊的綠色。通村的班車三天一班,顛簸四個多小時才能到鎮(zhèn)子上。村里年輕人幾乎跑光了,只剩下老人和留守兒童,以及一所墻壁斑駁、只有二十幾個學生的村小。
表叔把我交給老村長時,拍著我肩膀說:“小陳老師,別嫌棄,這里雖然偏,但空氣好,人也樸實。就是……晚上早點睡,別瞎逛,尤其別往村后那片老林子去?!?br />
老村長是個干瘦的小老頭,接過我的行李,渾濁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咧開嘴,露出稀疏發(fā)黃的牙:“放心,村里通了電,也拉了網(wǎng)線,雖然信號不咋好,但不會悶著你這城里娃?!?br />
我住的宿舍就在學校旁邊,一間舊教室改的,墻壁刷了白灰,卻依舊遮不住滲出的霉點和許多斑駁的水漬,形狀古怪。唯一現(xiàn)代點的,是墻角拉過來的一根網(wǎng)線,連著一臺舊路由器,指示燈微弱地閃著綠光。
手機果然只有一格信號,時有時無。連上Wi-Fi后,信號強度顯示也只有兩格,但好歹能斷斷續(xù)續(xù)上網(wǎng),和外界保持一點微弱的聯(lián)系。Wi-Fi名稱是一串亂碼似的字符“YSJL_GRKL_5G”,密碼是老村長寫在一張紅紙上的八個八。
山村的夜晚來得特別早,也特別沉。沒有霓虹,沒有車流,只有無邊無際的黑和滲入骨髓的寂靜,偶爾被幾聲不知名的夜鳥啼叫打破,那叫聲尖利,真的像是烏鴉在哭。
第一晚,我躺在床上刷手機,網(wǎng)速慢得驚人,視頻根本加載不出來。無聊之下,我點開了手機Wi-Fi列表,想看看有沒有其他信號源。
列表里空空蕩蕩,只有我連著的那個“YSJL_GRKL_5G”。
但在列表最底部,一個信號格灰暗、幾乎不存在信號強度的網(wǎng)絡名稱,卻吸引了我的注意。
它的名字不是亂碼,而是四個清晰卻令人費解的字:
“亡人言·慎入”
后面沒有鎖形標志,顯示是開放網(wǎng)絡。
亡人言?死人說話?還謹慎進入?這誰起的古怪名字?惡作劇嗎?
我試著點了一下“連接”。
手機轉了幾圈,提示:“無法加入網(wǎng)絡”。
我撇撇嘴,心想大概是哪個村民瞎搞的Wi-Fi名稱,信號太弱根本連不上,也就沒再在意。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而重復。教書,家訪,吃村里派飯,看孩子們純真卻帶著野性的眼睛。只是我漸漸發(fā)現(xiàn)一些古怪的地方。村里的老人似乎格外忌諱談論村后的山林和死亡。如果有孩子夭折或者老人過世,他們從不舉行隆重的葬禮,都是悄無聲息地當天就抬上山埋了,甚至不許外姓人旁觀。而且,他們好像特別害怕夜晚的某種“聲音”。
有一次,我問一個叫虎頭的孩子:“你們晚上怕黑嗎?”
虎頭眨著黑亮的眼睛,小聲說:“不怕黑,怕聽到有人說話。”
“說話?誰說話?”
“不知道呀,”虎頭縮縮脖子,“就是有時候,夜里醒了,會聽到窗外好像有很多人在很小聲地說話,聽不清說什么,但密密麻麻的,好多好多……奶奶說,那是風吹過老林子響,不讓聽,聽了就會被記住?!?br />
我心里毛毛的,只當是孩子聽了大人編的嚇唬人的故事。
直到那天晚上。
周五,學生們都回家了,空蕩蕩的學校只剩下我一人。山風刮得特別猛,吹得窗戶哐哐作響,電線發(fā)出嗚嗚的哀嚎。路由器似乎被風吹壞了,網(wǎng)絡時斷時續(xù),手機信號也完全歸零。
我躺在床上,被各種怪聲攪得心煩意亂,毫無睡意。又一次斷網(wǎng)后,我懊惱地再次點開Wi-Fi列表,想試試能不能搜到點別的什么。
列表里,依然只有那個“YSJL_GRKL_5G”和下面那個信號格完全灰色的“亡人言·慎入”。
鬼使神差地,我再次點擊了“連接”。
這次,竟然……成功了!
手機顯示:“已連接至‘亡人言·慎入’”。
但信號強度,依舊是空的灰色。
我心頭一跳,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沒有信號的網(wǎng)絡,怎么連接上的?
我試著打開瀏覽器,頁面一片空白,顯示無法連接服務器。微信、QQ,所有需要網(wǎng)絡的APP都顯示斷開連接。
這破網(wǎng)絡!我咒罵一句,正想關掉Wi-Fi。
突然——
“滋啦……滋……”
一陣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電流雜音,從我手機聽筒里傳了出來。
那雜音里,似乎還混合著別的什么……
我屏住呼吸,下意識地把聽筒緊緊貼在耳朵上。
雜音漸漸變小了。
然后,一個極其微弱、模糊、像是從極遠極深的水底傳來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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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啊……”
是一個老人的聲音,氣若游絲,帶著無盡的痛苦和寒意。
我渾身汗毛瞬間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