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孤寂。

  她把所有的傷痛都埋在心里，用冷漠武裝自己，活成了這個院子里最堅硬，也最柔軟的存在。

  林飛把東西收好，去醫(yī)院。

  病房里，聾老太醒著，看著窗外。

  “老太太，”林飛坐在床邊，“我找到了您的烈士證。王主任說，可以報銷醫(yī)療費。”

  聾老太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神復(fù)雜：“你……翻我東西了？”

  “對不起?！绷诛w低下頭，“為了救您，我只能……”

  聾老太沉默了很久，才說：“那些東西，我藏了一輩子。不想讓人知道?！?br />
  “為什么？”

  “因為……”聾老太閉上眼睛，“因為每看一次，心就疼一次。振華走的時候，才二十五歲。孩子走的時候，才三歲。我一個人，活了這么多年，夠了?！?br />
  她睜開眼睛，看著林飛：“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林飛，我走了以后，這個院子，就交給你了?！?br />
  “老太太，您別這么說……”

  “聽我說完?！泵@老太打斷他，“這個院子，這些人，我看了幾十年。有好人，有壞人，有可憐的，有可恨的。但說到底，都是苦命人。你要記住，治院子如治水，宜疏不宜堵。給他們活路，他們就不會走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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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喘了口氣，繼續(xù)說：“許大茂那種人，心壞了，救不了。但也不要趕盡殺絕。給他一條生路，他也許還能做個人。如果逼急了，他會咬人，咬死所有人?！?br />
  林飛點頭：“我記住了?！?br />
  “還有，”聾老太看著他，“你那個什么系統(tǒng)……沒了也好。人世間的事，終究要靠人自己解決。符咒、法術(shù)，都是虛的。只有人心，是真的。”

  林飛眼眶紅了：“老太太，您……”

  “我累了。”聾老太擺擺手，“你出去吧。讓我靜一靜?！?br />
  林飛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頭。

  聾老太已經(jīng)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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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士證交到街道，手續(xù)很快辦下來了。

  醫(yī)療費報銷了百分之七十，街道補(bǔ)助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不但不用再花錢，之前墊付的還能退回來一部分。

  錢的問題解決了。

  但聾老太的身體，沒有好轉(zhuǎn)。

  醫(yī)生說，器官衰竭，藥物只能延緩，不能逆轉(zhuǎn)。

  “老人有什么心愿，盡量滿足吧?！贬t(yī)生委婉地說。

  院里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輪流去醫(yī)院陪護(hù)，雖然知道沒用，但想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許大茂也來了。

  他提著一袋蘋果——那可是稀罕物，不知從哪弄來的。

  “老太太，我來看您了。”他站在床邊，臉上堆著笑。

  聾老太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又閉上。

  “老太太，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痹S大茂繼續(xù)說，“我改，我一定改。您放心，您走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幫林干事把院子管好?！?br />
  這話說得虛偽，連旁邊的人都聽不下去了。

  但聾老太沒反應(yīng)，像是睡著了。

  許大茂站了一會兒，訕訕地走了。

  他走后，聾老太睜開眼，對林飛說：“這個人……要防著。我走了，他第一個跳出來?！?br />
  “我知道?！绷诛w說。

  ---

  八月初，玉米抽穗了。

  綠油油的玉米稈在院里挺立，雖然矮，但結(jié)實。趙曉梅說，長勢很好，九月肯定能收。

  屋頂上的蔬菜也到了收獲期。豆角、黃瓜、西紅柿，每天都能摘一籃子。

  院里的人，第一次嘗到了“自給自足”的甜頭。

  雖然還是窮，雖然還是餓，但至少，碗里有了綠色，鍋里有了糧食。

  希望，在汗水和淚水中，頑強(qiáng)生長。

  聾老太在醫(yī)院又住了半個月，堅持要出院。

  “死，也要死在家里?！彼f。

  大家拗不過她，只好把她接回院里。

  回到自己炕上，聾老太精神好了些。她讓林飛把窗戶打開，看著院子里綠油油的玉米，看著房頂上爬滿的瓜藤，臉上露出笑容。

  “真好。”她說，“我活了七十多年，第一次看到這個院子，這么有生氣。”

  秦淮茹抱著小槐花來看她。

  孩子已經(jīng)會爬了，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抓東西。

  聾老太摸摸孩子的臉：“好好長大。長大了，別餓肚子?！?br />
  小槐花咯咯地笑。

  那天晚上，聾老太把林飛叫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