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王府井百貨大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張東星顯得格外專注。他在琳瑯滿目的鞋材貨架間穿梭，不時拿出樣品鞋進行比對。陽光透過百貨大樓的玻璃穹頂，灑在各種皮革、輔料上，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

  “這個顏色再深了點，紋路也不對……”張東星小聲嘀咕著，眼神中透著一絲焦急。在太陽宮批發(fā)市場，刺鼻的皮革味和嘈雜的叫賣聲中，他依舊一絲不茍地尋找著合適的材料。汗水浸濕了他的后背，可他全然不顧，只想著盡快找到匹配的原輔材料。

  輾轉(zhuǎn)來到天津，勸業(yè)場市場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爍，濱江道鞋業(yè)材料批發(fā)市場的燈光徹夜通明。張東星拖著疲憊的身軀，在一個又一個攤位前駐足。終于，當(dāng)他把最后一種材料放入采購袋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初冬的晨風(fēng)吹來，帶著一絲寒意，卻吹不散他臉上欣慰的笑容。

  張東星滿載而歸，把采購的樣品鞋原輔材料，很快交給了技術(shù)科，讓他們趕緊試制涼鞋樣品。又把采購的原輔材料的生產(chǎn)廠家和價格列好清單，交給了山娃副廠長。

  工廠的技術(shù)科內(nèi)，王知青副廠長帶領(lǐng)著全體技術(shù)員挑燈夜戰(zhàn)。窗外的月光灑在窗臺上，與屋內(nèi)明亮的燈光相互映襯。解剖臺上，被拆開的樣品鞋零部件整齊擺放，技術(shù)員們圍在一起，時而低聲討論，時而拿著工具測量、記錄。

  “這個鞋底的發(fā)泡工藝很特別，咱們得反復(fù)試驗?！蓖踔嗤屏送蒲坨R，眼神專注而認真。連續(xù)一個多月的日夜奮戰(zhàn)，大家的眼睛布滿血絲，臉上寫滿了疲憊，但沒有一個人有怨言。

  終于，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奮戰(zhàn)，當(dāng)?shù)谝浑p仿制的涼鞋擺在曹廠長面前時，晨光正好透過窗戶照進來。曹廠長將新做出的涼鞋與買來的樣品鞋并排放置，細細端詳。兩雙鞋就像兩個雙胞胎的孩子，從樣式到質(zhì)量都幾乎一模一樣。他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好！太好了！哈哈哈！”他暗自贊嘆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刻，仿佛看到了塑料廠崛起的希望，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

  工廠的上空，朝霞絢麗多彩，就像塑料廠即將開啟的嶄新篇章，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與希望。

  秋末初冬的風(fēng)裹挾著寒意，呼嘯著掠過工廠的紅磚圍墻，卷走地上最后幾片枯黃的落葉。工廠車間里，機器的轟鳴聲漸漸平息，曹廠長站在工作臺前，眼神凝固在眼前那雙樣品鞋上。

  昏黃的燈光下，那雙涼鞋靜靜躺著，銀灰色的疙瘩紋在燈光下泛著獨特的光澤，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曹廠長緩緩伸出手，粗糙的掌心輕輕撫過鞋面，感受著那不同于尋常皮革的質(zhì)感。他的目光落在鞋面上貼著的、不干膠鍍金色的“燕魚”牌商標(biāo)上，那是多年以來、塑料廠辛苦注冊下來涼鞋系列產(chǎn)品的心血。

  “咱們有了涼鞋的商標(biāo)，也得給這雙樣品鞋起一個名字呀？”曹廠長打破了沉默，聲音里帶著一絲興奮，悻悻的說：

  “我看這幫面革比較特殊，就叫牛津革涼鞋吧！”

  “牛津革？牛津革？”山娃和王知青幾乎同時驚呼出聲，瞪大的眼睛里滿是驚訝與疑惑。他們從未聽過這樣的名字，這個新奇的詞匯在辦公室里回蕩，帶著一種未知的吸引力。

  曹廠長的神色瞬間嚴(yán)肅起來，眼神堅定如鐵，蕭然的說：

  “對！就叫牛津革涼鞋，不是仿皮，也不是仿革，是牛津革?！彼恼Z氣不容置疑，仿佛已經(jīng)在心中為這款鞋定下了不可動搖的基調(diào)。

  王知青副廠長摘下眼鏡，用衣角輕輕擦拭著，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贊許的笑容，夸贊的說：

  “嗯嗯！這個名字好！又響亮，又新奇，不錯不錯！”他重新戴上眼鏡，眼神中滿是欣賞。

  山娃微微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后也點頭稱贊，補充的說道：

  “不錯！聽起來好聽，好記，不繞口，是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br />
  然而，他的心中卻隱隱有些擔(dān)憂，在這看似順利的命名背后，一場關(guān)于價格與利潤的風(fēng)暴即將來臨。

  接下來的日子里，山娃一頭扎進了成本核算的工作中。他坐在堆滿賬本和報表的辦公桌前，窗外的寒風(fēng)拍打著玻璃，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卻絲毫沒有打擾到他的專注。

  他仔細地按照技術(shù)科提供的數(shù)據(jù)，一項一項地計算著：材料成本、人工費用、水電費、固定資產(chǎn)折舊費……每一個數(shù)字都像是一個跳動的音符，在他的筆下組成了復(fù)雜的成本樂章。

  終于，當(dāng)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匯總在一起，山娃得出了結(jié)果：平均一雙鞋成本和稅金合計7.5元，再加上純利潤至少兩元，還有銷售環(huán)節(jié)的返點促銷費，出廠價要達到9.8元一雙。批發(fā)價按10%加價到11元；市場零售價在批發(fā)價的基礎(chǔ)上，再加30%，一雙鞋要賣到14元左右。

  山娃握著計算表的手微微顫抖，冷汗不知不覺浸濕了后背。他想起他們買來的三雙樣品鞋，每雙零售價才10元錢。如果按照這個價格零售，塑料廠生產(chǎn)的牛津革涼鞋幾乎只能賣出成本價，不僅沒有利潤，一旦出現(xiàn)意外損失，虧損將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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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拿著計算表去找曹廠長。此時，暮色已經(jīng)籠罩了工廠，車間里的燈光透過窗戶，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曹廠長正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眉頭緊鎖。

  “廠長！”山娃推開門，聲音里帶著焦急，蹙著雙眸說：

  “這是牛津革涼鞋成本與銷售價格的測算，情況不太樂觀?！?br />
  曹廠長接過計算表，目光快速掃過上面的數(shù)字，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沉聲說道：

  “那他們怎么那么低的價格銷售呢？難道他們沒有利潤可賺嗎？”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疑惑和不安。山娃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若有所思的匯報說：

  “他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