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有點(diǎn)動搖了
李蓮花睜開眼,看見白茫茫的一片。
他以為自己又失明了,伸出手去觸摸,卻能看見自己的手被白霧吞沒。
仔細(xì)回想了一下,他當(dāng)時和方多病在竹林,鄭毅突然對方多病出手,他情急之下分了心,被鄭毅偷襲了一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小寶?”他出聲喊道。
白霧氤氳涌動,沒有人回應(yīng)他。
他正思考著,過了一會,眼前的白霧漸漸散了些。
耳邊也有了些聲音。
他豎起耳朵仔細(xì)辨別,似乎是虛弱的喘息聲!
白霧越來越淡,眼前的場景越來越清晰,像戲臺開場前拉開了幕布。
在一個山洞模樣的地方,有一個用粗壯的木頭編的籠子,籠子里一個臟兮兮的小人趴在地上,頭發(fā)像一團(tuán)亂麻,衣不蔽體。
身上布滿了傷痕,每一道都是一頭寬一頭窄,寬的那頭掛著腐爛的碎肉,傷口上冒著白膿,有的傷口上還糊著一層液體,黑乎乎的,分辨不清是什么。
李蓮花有些疑惑,不管是這山洞,還是籠子,還是籠子里的人,他從未見過!
這時,有一個白衣背影走向了籠子,他站在籠子邊,語氣有些急促,急促中帶著興奮,興奮中又帶些病態(tài)。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再過兩天就是月圓之夜!你這味靈藥,總算要煉成了!讓我好好想想……怎么吃了你!”
“白日做夢!”地上的人聲線顫抖,語氣卻很輕蔑。
聲音稚嫩,似乎年紀(jì)不大。
白衣背影怒了,罵了句小野種,轉(zhuǎn)身拿過一旁帶刺的藤鞭用力抽打。
那弱小的身軀一動不動,臟兮兮的手指微動,幾滴血甩在地上,一縷紫色煙霧,升騰起來,纏繞上白衣身影。
揚(yáng)著鞭的手一頓,白衣身影倒在了地上。
籠中的人慢慢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朝著地上的白色身影走去……
隨著他的動作,李蓮花耳畔似有沉靜的女聲響起。
“我小時候在我爹和我娘身邊,很快樂,后來我爹和我娘和離,我娘又將我丟棄在我外婆住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他們都說我爹不要我了,我外爺將我送去師父那里,我很想回家,我就偷偷跑了出去,可是我將自己弄丟了,吃了很多苦頭,被人關(guān)在籠子里……”
李蓮花眼眸一震,那對冷酷的眸子,和覆著寒霜的小臉,漸漸與他記憶中在船艙里拿匕首橫在他脖頸上小夭的臉重合。
雖模樣大有出入,但神情幾乎一模一樣!
白衣人說三十年,可眼前這人分明是孩童的模樣,是了,就是小夭!
蘇玉瓊的宅子隔音尚可,但對于他來說那堵厚墻形同虛設(shè),自從他無意間聽見小夭打趣蘇玉瓊開始,每日她們回房后,他就將聽穴封住。
那一日與小夭聊完話后,他想著事情,忘記了這回事,這才聽見小夭說起她的過往。
那時他光是聽著,心頭酸澀便久久不散。
如今親眼所見,只覺得胸膛里跳動的心臟似乎被什么東西纏住,隱隱作痛。
她受過這般苦楚,在見到他倒在漁船上時,還是愿意耗費(fèi)心力施救……
“小夭……”
臉上有滾燙的液體滑落,他抬手想去觸碰那張臟兮兮的小臉,太陽穴突然傳來刺痛,眼前白霧又是一陣涌動。
一個高馬尾少年,鮮衣怒馬,朝著他過來,白霧團(tuán)在他臉上,看不清臉,但李蓮花認(rèn)出了他手中的劍。
是少師劍!
“你是誰?”那少年聲音清朗。
“你是誰?”李蓮花盯著他臉上那團(tuán)白霧,眉頭微凝。
那少年輕笑一聲,語氣傲然,“我是四顧門門主,李相夷?!?br />
腦中突然響起一陣鳴音,李蓮花晃了晃腦袋,耳畔才傳來清晰的聲音。
他抬眼,那少年臉上的霧散去,露出一張與他相似的臉,正與他說話,“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李蓮花,對嗎?”
“你為什么不肯寬恕我?”李相夷拽著韁繩,語氣淡淡地質(zhì)問。
“寬恕你?”李蓮花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仰著頭笑了起來,笑的眼角都濕潤了。
“李相夷,你自傲自負(fù),害死了四顧門那么多人!”
“單孤刀恨了你這么多年,你毫無察覺!連師父都被你間接害死!”
“阿娩當(dāng)初對你深情一片,你只顧江湖廝殺,她滿懷期待地找你商量婚事,你都充耳未聞!”
“我為什么要寬恕你?”
李相夷定定的看了他一會,飛身下馬,手中少師劍直指著他,“既然如此,那就手下見真章吧!”
李蓮花身體向后仰去,腳下展開婆娑步,避開離他咽喉只有幾寸的劍尖。
少師劍發(fā)出一聲爭鳴,寒光映著他的雙眸一閃,劍勢洶洶。
他盯著少年?duì)N若星辰的眸子,“李相夷,你還是死性不改!”
李相夷劍眉微蹙,停下了手,似乎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