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安和胖胖對視。

  胖胖往左歪頭，他跟著往左歪。不一會鳥兒往右歪，他也跟著向右扭頭。

  晃著晃著，謝懷安抿著唇，自己偷笑了一下。

  “喳喳！”鳥兒垂下頭，拱著謝懷安的手，想讓謝懷安摸自己頭頂?shù)拿?br />
  “他對別人都這么好嗎？”謝懷安摸了摸胖胖，自言自語地笑道。

  等待的時間有些難熬。

  謝懷安想著鴻曜，感覺他們真的像同居的愛人，一起養(yǎng)了一只寶貝大鸚鵡。

  謝懷安試圖默念子嗣、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讓自己冷靜下來……結(jié)果腦子里虛構(gòu)的皇帝模樣總會變成憂郁的少年天子。

  他換了方式，想象鴻曜陰森血腥地處理人的時候，結(jié)果還是想歪了。

  不是想起焚香樓的桌案前鴻曜緊挨著他念折子，親他的臉；就是想起在文武百官的面前隔著一道屏風(fēng)，鴻曜讓他躺靠在龍椅上。

  無比漫長的等待后，門終于開了。

  “先生，水好了?！?br />
  “這就走……”

  謝懷安應(yīng)道，一抬眼，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加快。

  鴻曜身上綁著粗麻繩襻膊，左臂中夾著一個木盆，肩上搭了毛巾。

  沒有朝會時的莊重威嚴(yán)，沒有扮富家公子時的貴氣逼人，家常又樸素。

  像是一個幫他放完洗澡水，完了還會主動清理浴池、再遞上一杯溫水的同居愛人。

  “先生……走神的時候變多了啊?！兵欔醉哟瓜?，笑了一聲。

  鴻曜讓謝懷安穿好鞋襪，右手扶了他一把，握住他的手。

  “喳喳！”胖胖從謝懷安的膝蓋上飛落。

  謝懷安掙了掙手，沒有掙開，只好牽著鴻曜掩飾般地低頭。

  鴻曜今日回得早，一番折騰后還是夕陽西下的時候。

  暖黃的金光斜斜灑入屋檐，他們走在咯吱作響的陳舊木板上?；乩韧獠菽久ⅲL著狗尾巴草和稚嫩的小野花。

  胖胖沒有飛遠(yuǎn)，跟在他們腳邊一路蹦跶。

  謝懷安恍惚一下，忽然泛起奇怪的感覺。

  “陛下……胖胖要不要也一起洗，突然覺得它該洗澡了?！?br />
  鴻曜聞言，雙眸微睜：“自然。朕手上的盆就是給它用的。”

  胖胖叫了兩聲。

  “我說它怎么一直跟著……”謝懷安笑道，“見到盆就知道了嗎？”

  鴻曜道：“嗯，以前經(jīng)常會一起洗。”

  “沒想到陛下這么照顧胖胖?！?br />
  “先生喜歡，朕就得把傻鳥護好了。鴻曜接道，扶著謝懷安走向浴池，彎起嘴角。

  仙神眷顧他，遠(yuǎn)去后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舊時。血紅的夕光籠罩昏暗的馬廄，這是一天中最恐怖的時候。

  他的小夫子喜歡泡水，又不喜歡血光，不是在清晨泡個澡舒展筋骨，就是選在這個時候舒緩心情。

  夕陽下，一襲白衣的謝懷安牽著他的手：“小木盆拿了嗎？把胖胖護好了哦，好不容易打一趟水，干脆都洗了，一起洗。”

  為了以防謝懷安緊張過頭又泡不成澡，鴻曜搬來了一道竹屏風(fēng)擋在浴池旁。

  謝懷安放心地脫了衣袍，伸腳試探了水溫，扶著欄桿一點點沉進(jìn)去。

  霧氣氤氳，浴室里水花聲聲。不時傳來鳥兒的嘰喳聲，還有翅膀扇動聲。

  謝懷安雙手交疊趴在鋪了毛巾的石頭上，眉眼彎彎地看著屏風(fēng)。

  屏風(fēng)后是鴻曜和正在洗澡的鸚鵡胖胖。

  “陛下……”謝懷安出聲喚道。

  “先生請講……”鴻曜的聲音透過水霧傳來。

  “也沒什么事……”謝懷安將肩膀向水中浸了一些，“我還是想象不出來，陛下居然會帶著胖胖洗澡?！?br />
  大鸚鵡每次見著鴻曜，都乖巧又瑟縮。

  鴻曜很快說道：“給它一個盆，兌好溫水，它自己會玩水?！?br />
  謝懷安失笑：“胖胖好厲害，還會自己洗?！?br />
  “先生也很厲害……”鴻曜調(diào)侃似的說道，“也不知怎么說暈就暈，把朕嚇了一跳。”

  這是在說謝懷安方才失敗的泡澡。

  謝懷安又想起了鴻曜渾身濕透，從水里鉆出來逗他的模樣，一陣臉紅，不甘心地說道：“陛下才是，剛才在書房說著說著突然矮下身親我膝蓋，我以為我犯了大錯，要被關(guān)起來了。”

  鴻曜平淡地說道：“都說了，這是在表示對仙人的崇敬和感激?！?br />
  謝懷安皺了皺鼻尖：“還有最早的時候，在焚香樓陛下念完折子，突然抱了我，往臉上額頭親了三下。”

  鴻曜笑道：“先生記性變好了啊，這是朕心里疲憊，想擁抱先生獲得力量。”

  這都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