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鐺鐺鐺！”

  一陣鑼鼓聲在大古村小巷中敲響。

  楊虎娃和劉鐵柱邊走邊吆喝：“小葉村長讓我通知各家各戶，村里的香皂工坊招工了，工錢六十文一月，有意者到葉家院子登記，男女不限，通過考核即可錄用！”

  村子基本夜不閉戶，家家的茅屋籬笆院都敞著，楊虎娃二人這般敲鑼打鼓的來回宣揚(yáng)，整個村子的人都聽見了。

  自從上月葉老爹把村長位置傳給他孫女葉蘭亭后，村里的新鮮事就多了起來。

  她先是花錢找人到后山開荒挖地，說是種什么紅薯；又后在自家院子辦了個蒙學(xué)班，說要教大家識文認(rèn)字，而后又搗鼓出一個什么工坊來，要招一批人去她家上工！

  “這小葉村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一老翁坐在家門口編竹篾筐，見楊虎娃兩人敲鑼打鼓地從門前走過，抬頭張望了一眼。

  隔壁的王阿嫂在菜地前澆水，扯著嗓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唄！她這么年輕，又沒有她爺爺?shù)馁Y歷輩分，不折騰點(diǎn)動靜出來，村里誰肯聽她的？”

  有個挑著水桶的中年村漢路過王阿嫂家，隔著籬笆道：“我聽楊家虎娃說，她這回招工給六十文一月的工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倒是想去試試?！?br />
  王阿嫂往菜地里潑了一瓢糞水，撇嘴：“唬誰呢，我看啊她不過就是想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想騙咱們?nèi)ニ颐赓M(fèi)干活！”

  村漢放下扁擔(dān)，用袖子擦了把汗：“可我聽說，她給楊虎娃買了一把三尺大刀，還送了把弓給他?！?br />
  王阿嫂嗤一聲：“就說你們被她騙了吧，她這是看上人家楊虎娃了，哄著人幫她干活跑腿呢！她一個女娃子，阿公阿婆又都老了，不趕緊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幫著自己，等葉老爹去了，她就更立不住了。”

  編竹篾的老翁搖頭嘆氣沒再說話，挑水的村漢蹙眉往葉家院子的方向看了眼，也挑起扁擔(dān)走了。

  楊虎娃和劉鐵柱兩人繼續(xù)在村子里敲鑼喊話，葉蘭亭吩咐他們一定要通知到每家每戶，保證村子里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消息。

  另一頭的鄭姑家。

  鄭姑對兩個女兒道：“這次小葉村長的香皂坊招人，你們倆一定要去。”

  她道：“小葉村長人好，有學(xué)識，心又善，她抬舉咱們娘仨，是旁人求不來的好運(yùn)。你們在葉村長面前都懂事些，她讓你們做什么你們就照做，自己也放機(jī)靈點(diǎn)，跟著葉村長多學(xué)些本事。”

  昨天在李員外家，葉蘭亭和李含香談話時，鄭姑全程就站在后頭，默默看著她與李小姐你來我往。小葉村長只用幾句話就說服了李小姐，不僅簽了香皂的搭伙協(xié)議，還一下子就賺到李小姐整整九吊錢。

  她和兩個女兒日夜趕工繡衣裳，花了半個月時間也才賺到半吊錢，就這樣自己就已經(jīng)覺得很幸運(yùn)了?？尚∪~村長，她僅憑著一塊香皂，兩張協(xié)議，就輕輕松松、源源不斷賺到九吊錢的十倍，甚至百倍！

  鄭姑看著小葉村長談話時自信從容的氣勢，和李小姐坐在一起毫不遜色的談吐，她潑墨提筆時的瀟灑自如，這一切，都讓鄭姑大受震撼。

  她終于明白，有學(xué)識的人和沒有學(xué)識的人，區(qū)別在哪里了。

  她沒有學(xué)識，不認(rèn)字，不識數(shù)，只能帶著女兒起早貪黑半個月賺那半吊辛苦錢。而小葉村長有學(xué)識有遠(yuǎn)見，她可以一邊喝著茶一邊和人侃侃而談，讓人心甘情愿將錢送到她手里。

  鄭姑看著大丫，大丫今年十四，作為家里的老大打小就懂事，時常幫她分擔(dān)家里的活。

  以前鄭姑只想著攢錢給丫頭備點(diǎn)嫁妝，以后嫁到夫家不受欺負(fù)，可自從她跟在葉村長身邊長了見識，忽然覺得，大丫才十四歲，說親的事也沒那么著急。小葉村長那么本事，十六了也沒見她急著給自己找夫家。

  大丫和二丫也進(jìn)蒙學(xué)班學(xué)了半個月，讓鄭姑沒想到的是，兩個女兒比小兒子學(xué)得更快也更聰明，還得到了小葉村長的點(diǎn)名表揚(yáng)。

  這更讓鄭姑下定決心，要讓兩個女兒跟在小葉村長身邊多學(xué)點(diǎn)本事，與其她累死累攢嫁妝，不如讓女兒們自己學(xué)一門本事傍身，這樣將來到了夫家，就算條件差也不至于餓死。

  這回香皂坊招工就是個機(jī)會，兩個女兒心靈手巧，只要進(jìn)了工坊學(xué)會手藝，以后就不愁養(yǎng)活自己了。

  大丫二丫這半個月天天去蒙學(xué)班學(xué)認(rèn)字，心里也對小葉村長很佩服，見娘親這么說，點(diǎn)點(diǎn)頭，齊聲道：“放心吧娘，我們會好好學(xué)的！”

  母女三人商量好后便去了葉家。

  來到葉家院子，見已經(jīng)有不少村民圍聚在此，看樣子都是聽到消息前來應(yīng)工的。

  大家吵吵嚷嚷站在院子里，起碼來了二三十個人。

  葉蘭亭一襲青衫布衣，坐在堂屋檐下的案桌后，對村民道：“工坊只招十個人，現(xiàn)在大家排好隊，挨個上前來考核，通過考核的我就錄用。”

  “小葉村長，究竟是干啥呀還要考核？”

  “是啊，出力我們這些粗人會，你要是讓我們寫寫算算，這不是難為我們嗎！”

  “沒錯，我們要是能寫會算，早去鎮(zhèn)里當(dāng)伙計了！”

  葉蘭亭面對村民的意見不慌不忙，道：“在村里工坊干活，一月放五天假，每天四個時辰，包午飯，給你們六十文工錢。我給的工錢雖然不高，也跟鎮(zhèn)上短工差不多，在村里干完活還可以回家休息，在鎮(zhèn)上做苦工，一天累死累活掙三文錢，還得自己找地方住。你們算算，哪邊好？”

  村民們都不說話了。

  自然是葉蘭亭這里好，否則他們也不會來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