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嫁入“狼穴”? 與人壽保險
三萬塊彩禮就把王玲玲“賣”了。
嗩吶聲凄厲地撕扯著村莊上空稀薄的空氣,鑼鼓聲敲得人心慌意亂。一場倉促得簡陋的婚禮在呂刻強鄉(xiāng)下的三層樓房進行。沒有賓客如云,沒有宴席喧鬧,只有呂刻強的父母、一群個面色模糊的親近和遠親,以及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尷尬和壓抑。前妻陳思思的棺木抬出這個院子還不到三個月,門前貼的白對聯(lián)甚至未曾褪盡顏色,如今卻又倉促地貼上了刺眼的紅囍字。
李凌波——或者說,“王玲玲”——穿著呂刻強租來的、并不十分合身的廉價紅嫁衣,頂著沉重的假發(fā)髻和濃得過分的妝容,像一個被精心裝扮又隨意擺放的木偶。塑身衣勒得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風箱,肋骨在無聲地抗議。沉重的硅膠假體在汗水和高溫的蒸騰下,散發(fā)出更加令人作嘔的、如同劣質(zhì)塑料融化般的異味,混雜著劣質(zhì)香水和脂粉的氣味,幾乎讓他窒息。每一步行走,裹在最外層紅裙下的男性軀體都在無聲地痙攣、抗拒著這荒誕的束縛。
這是他第人生一次結(jié)婚,不是當新郎,而是當新娘,雖然明知是假的,卻也令他產(chǎn)生欲哭無淚的感覺!
呂刻強站在他身邊,穿著嶄新的西裝,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喜氣和一絲混雜著緊張與疲憊的鄭重。他緊緊握著“王玲玲”冰冷僵硬的手,向父母和寥寥幾個見證人行禮。呂父李福貴渾濁的眼睛里沒有多少喜色,只有深重的疲憊和認命般的木然。呂母王桂香強笑著,不時偷偷抹一下眼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目光掃過新房的方向,又迅速垂下,帶著難以言說的憂慮。
“一拜天地——”
司儀(也是某個親戚客串)的聲音干癟無力。 王玲玲李凌波被動地彎腰,視線死死盯著腳下粗糙的水泥地,仿佛那是唯一的錨點。每一次彎腰,塑身衣都像鐵箍般收緊,擠壓著他的內(nèi)臟。他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在做什么?我為什么要忍受這一切?
“二拜高堂——”
呂福貴和王桂香局促地坐在兩張破舊的椅子上,眼神躲閃。 李凌波的目光掃過他們枯槁的臉,想起家宴上呂母那句無心之失和深切的愁苦,一股復雜的愧疚感混雜著冰冷的任務指令,再次將他淹沒。這兩位老人…未來的命運又會是如何?
“夫妻對拜——”
呂刻強轉(zhuǎn)過身,深深地看著他。那眼神里有熱切,有占有欲,有掌控一切的滿足,甚至…在那瞳孔深處,李凌波似乎又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審視。巨大的荒謬感和生理性的排斥如同海嘯般沖來,胃部劇烈痙攣。他幾乎是憑借最后一絲意志力,才完成這個象征著“結(jié)合”的鞠躬。呂刻強的手在他腰后輕輕扶了一下,那觸感讓他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
儀式草草結(jié)束。沒有鬧洞房,沒有人聲鼎沸。呂刻強以“玲玲身體還沒好利索,需要靜養(yǎng)”為由,早早打發(fā)走了所有人。喧囂褪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這座帶著新漆舊傷的房子。
狼穴,終于踏入。如果真是!
王玲玲的“新房”在二樓,光線明亮,窗戶對著后院的菜地和那個緊鎖的小農(nóng)資倉庫??諝饫飶浡鴵]之不去的塵土味和淡淡的、混合著農(nóng)藥殘留的怪異氣息——那是屬于呂刻強領地獨有的味道。
婚后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具象化。
從清晨醒來那一刻,酷刑就開始。塑身衣是勒進皮肉的刑具,硅膠假體是捂在身上的毒瘡。在二樓的“新房”更換偽裝呂刻強移到旁邊單間暫住。九月天的高溫讓這層人造皮膚更加悶熱黏膩,汗水浸透內(nèi)襯,瘙癢和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神經(jīng)。他必須時刻保持“王玲玲”的形態(tài):縮肩、含胸、輕步、細語。每一個不符合女性習慣的動作都可能引來呂刻強或呂家父母探究的目光。
呂刻強對他的“體貼”近乎窒息。他隨時可能出現(xiàn)在房門口,推開虛掩的門“關切”地問一句:“玲玲,好點了嗎?需要什么?” 或者在(她)在廚房幫忙(更多是添亂)時,悄無聲息地站在背后,看(她)略顯笨拙地切菜、洗碗。呂母偶爾也會投來復雜的注視,帶著同情、擔憂,或許也有一絲作為婆婆的審視。李凌波感覺自己像被關在玻璃籠子里的獵物,一舉一動都暴露在無形的目光下。
“她”必須扮演一個“身體不適”(性?。?、性格內(nèi)向、但努力融入新家的妻子。他需要忍受呂刻強看似親昵、實則讓他汗毛倒豎的觸碰(拍肩、拉手),需要應付呂刻強對婚后生活的“規(guī)劃”(“等你病好了,我們生個大胖小子”),需要回應呂母關于“老家”、“父母”的日常詢問,每一次回答都需要在腦中飛速檢索偽造的背景信息,精神時刻緊繃如鋼絲。
……
婚后不到三天,一個看似尋常的晚飯后。呂母王桂香收拾完碗筷,早早回房休息了,堂屋里只剩下呂刻強和王玲玲?;椟S的燈光下,氣氛有些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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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呂刻強放下筷子,臉上的神情不再是日常的溫和,而是帶著一種鄭重其事的、“當家作主”的責任感。他拉開隨身攜帶的那個舊公文包拉鏈,從里面拿出了兩份文件。“現(xiàn)在咱們是真正的夫妻了,”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推進感,“以前一個人怎么都行,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得為咱們這個小家好好打算,擔起責任來?!?br />
他把一份文件攤開在油膩的飯桌上。李凌波的心猛地一沉,預感到了什么。
“你看這個,”呂刻強指著第一份保單,指尖落在受益人那一欄——王玲玲?!斑@是我買的人壽保險?!彼鹧郏凵駸o比“真誠”甚至帶著點“深情”,“玲玲,我把我的命,我的以后,都交到你手上了。這份保單,就是我給你的承諾和依靠!這筆保單,就是我給你的一份保障!萬一…”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對命運的無奈和對妻子的“體貼”,“我是說萬一,我命不好,走在你前頭了,這筆錢能保證你以后的日子不至于太艱難,也算我最后盡一份心,讓你后半生有個依靠!”
巨大的撕裂感再次攫住李凌波!那份受益人指向自己的保單,像一道刺目的強光,瞬間照得他頭暈目眩!『如果他真是惡魔,怎么會把命和錢都押在我手上?』動搖的情緒如同毒藤,再次纏繞上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家宴上李母的絮叨和他轉(zhuǎn)瞬即逝的眼神,會不會只是過度緊張下的誤讀?那些“克妻”的傳言,會不會真的只是命運不公的厄運?那些高效無色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