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層的門，是虛掩的。

  門縫內(nèi)透出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種粘稠的、仿佛活物的暗紅光芒。光芒有節(jié)奏地脈動，與塔頂傳來的心跳聲完全同步。

  蕭執(zhí)推開門。

  門后，是一個圓形的祭壇空間。

  祭壇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搏動的暗紅心臟。

  心臟表面布滿黑色血管，每一次搏動都噴涌出濃郁的黑霧，順著塔內(nèi)通道向上涌去，那是維持塔頂儀式的能量源。

  而心臟下方，盤膝坐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明黃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的男人。

  大周天子，蕭執(zhí)的皇兄——蕭胤。

  但他此刻的狀態(tài)，詭異至極。

  他的身體從中間被一道暗紅光線一分為二。

  左半邊是正常的血肉之軀，臉色蒼白但眉目清晰；右半邊卻呈現(xiàn)半透明的膠質(zhì)狀態(tài)，皮膚下可見蠕動黑色脈絡(luò)，眼睛是純粹的暗紅。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左右手正在互搏。

  左手掐著右手的脈門，右手則死死扣住左手的咽喉。

  左右半身的表情也截然不同，左臉痛苦掙扎，右臉獰笑瘋狂。

  仿佛兩個意識，在爭奪同一具身體的控制權(quán)。

  聽到開門聲，蕭胤？或者說，他的左半身猛地抬頭。左眼中爆發(fā)出希冀的光：“七弟……是你……”

  右半身同時開口，聲音重疊怪異：“蕭執(zhí)……你終于來了……朕等你……好久了……”

  蕭執(zhí)持劍的手微微顫抖。

  這是他離京三月來，第一次見到皇兄。那個曾經(jīng)英明神武、教他騎馬射箭、在他被誣陷時力排眾議保住他的皇兄。

  “皇兄……”蕭執(zhí)上前一步，“我……”

  “別過來！”蕭胤左半身嘶吼，“儀式……快完成了……‘墟’的本體意識正在通過月華降臨……朕……朕快撐不住了……”

  右半身獰笑：“撐不住就放棄吧……兄長……融入‘墟’……我們將獲得永恒……你將親眼見證……新世界的誕生……”

  蕭胤的左半身忽然暴起，左手狠狠抓向自己的右眼！但右手更快，扣住左手手腕，兩股力量在體內(nèi)激烈沖撞，讓他整個人劇烈顫抖，七竅開始滲血。

  “七弟……殺了我……”左眼流下血淚，“趁朕……還是朕的時候……殺了我……打斷儀式……”

  “不！”右半身咆哮，“蕭執(zhí)！你若敢動手……這具身體死去……‘墟’的意識將徹底失控……直接吞噬整個帝都！數(shù)十萬百姓……將因你而死！”

  蕭執(zhí)僵在原地。

  殺，皇兄死，儀式可能中斷，但可能引發(fā)更大災(zāi)禍。

  不殺，儀式完成，‘墟’降臨，皇兄被徹底吞噬，天下大亂。

  進(jìn)退皆死局。

  就在這時，星瀾忽然開口：“陛下！國師燃魂前說，您還有救！請告訴我們真相！這儀式到底是什么？怎樣才能救您？”

  蕭胤的左半身劇烈喘息，在與右半身的對抗中艱難吐字：“觀星臺……地下……有‘雙生陣’……朕……與‘墟使’……魂魄相連……殺朕……他也會死……但殺他……朕能活……”

  右半身狂笑：“但你找不到他！他在……”

  聲音戛然而止。

  蕭胤的左半身猛地瞪大眼睛，仿佛用盡最后力氣：“在……在……”

  他的嘴唇翕動，卻沒有聲音。

  但蕭執(zhí)看懂了唇語。

  那個名字，讓他如遭雷擊。

  不可能。

  怎么會是……

  “小心！?。　?br />
  蘇晚的驚呼與趙鐵鷹的暴喝同時響起！

  祭壇四周的陰影中，突然刺出八根暗紅觸須，速度快到極致，直襲蕭執(zhí)后心！

  而一直懸浮的那顆暗紅心臟，驟然炸開，化作漫天血雨，每一滴血雨都在空中扭曲成細(xì)小的血色毒蟲，撲向眾人！

  蕭執(zhí)回身揮劍斬斷觸須，但更多觸須從地面、墻壁、甚至穹頂刺出！

  趙鐵鷹雙刀護(hù)住蘇晚，陳硯書長槍如龍，兩名觀星閣弟子結(jié)陣抵擋血蟲，但血蟲數(shù)量太多，防不勝防，很快就有人被叮咬，傷口瞬間潰爛發(fā)黑！

  “這些蟲子在吸食真氣！”玄誠道人甩出符火，燒死一片血蟲，但符火很快被蟲潮淹沒。

  星瀾額間星紋光芒大盛，雙手結(jié)?。骸爸芴煨橇?，聽我號令，凈！”

  璀璨星光如瀑布般傾瀉，所過之處血蟲紛紛汽化。

  但星瀾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這招消耗的是他的本命星源。

  就在這時，祭壇上的蕭胤，右半身忽然完全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暗紅光芒從右半身瘋狂向左半身蔓延，所過之處血肉轉(zhuǎn)化為膠質(zhì)。左半身的掙扎越來越弱，眼神開始渙散。

  “沒時間了……”右半身的獰笑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