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云層縫隙漏下一線銀芒，落在博物館的琉璃瓦上，碎成點點星子。陳清雪踩著青磚臺階往上走，腳底傳來細碎的響動——是玻璃碴。

  她低頭看了眼鞋尖，一塊泛著幽藍光暈的青銅銘牌正嵌在磚縫里，像是被誰刻意壓住過。

  “陰債陽償?！彼畛瞿撬膫€字，聲音輕得像風穿過枯枝。

  身后腳步聲逼近，冉光榮走在最后，手里哭喪棒輕輕敲了敲石柱，發(fā)出一聲悶響。“進。”

  展廳門虛掩著，鎖芯已經被人撬開，斷口處還殘留著銅屑。劉淑雅靠在墻邊，嘴角酒窩泛著不自然的紅，像是剛咬破什么。

  “你吃了什么？”陳清雪皺眉。

  “玻璃裂痕?！眲⑹缪盘蛄颂蜃齑剑坝悬c苦，還有點腥。”

  彭涵汐扶著展柜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她的呼吸急促，鎖陽蠱在體內翻騰，仿佛有無數(shù)根銀針在血管里穿行。

  “別讓血流出來?！彼吐曊f，“我現(xiàn)在……不太能控制自己。”

  冉光榮沒說話，將一枚乾隆通寶按在她胸口，三枚銅錢在他掌心轉了個圈，叮當作響。

  “封魂袋給我?！彼麑ε砗f。

  彭涵汐遲疑了一下，把袋子遞過去。布料觸到他指尖時，一股寒意順著手臂往上爬。

  “這玩意兒……真不是人用的?！彼肿煨α诵?，露出一口白牙，“不過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br />
  他走到主展柜前，那幅帛畫靜靜地躺在防彈玻璃后，畫中女子披帛而立，腳下黑龍盤繞。畫面在燈光下泛著一層詭異的光澤，像是活著的。

  “你們看見了嗎？”劉淑雅忽然開口，“它在動?！?br />
  果然，帛畫上的黑龍尾巴微微擺動，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活人俑?！标惽逖┑吐暤?，“它在躲我們?！?br />
  “那就讓它無處可躲?！比焦鈽s抽出哭喪棒，輕輕一挑，展柜上的紅外感應器應聲落地，火花四濺。

  彭涵汐立刻取出一張符紙貼在玻璃表面，符文亮起微光，空氣中浮現(xiàn)出一道模糊的輪廓——一個穿著漢服的女子，正站在帛畫前，背對著他們。

  “不是幻象?！彼f，“是封印機制啟動了?！?br />
  陳清雪拔出開山刀，刀刃劃過玻璃，留下一道裂痕。隨著這一擊，整個展廳的燈光驟然熄滅，只剩下展柜內部亮著一抹暗紅色光暈。

  “快看！”劉淑雅驚呼。

  帛畫一角，隱約浮現(xiàn)出一道暗紅掌印，像是剛剛按上去的。

  “這不是現(xiàn)代的東西?！迸砗⒅钦朴?，聲音有些發(fā)顫，“這是……獻祭的印記?！?br />
  “誰獻祭的？”冉光榮問。

  沒人回答。

  劉淑雅緩緩靠近展柜，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玻璃裂紋。瞬間，一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她眼前一黑，意識沉入一片混沌。

  她看見了一座古老的祭壇，四周燃著幽藍色火焰。一名身穿玄袍的術士站在中央，手中捧著一幅未完成的帛畫。

  “以血為墨，以魂為引?！彼吐暷畹溃S即一刀割破手腕，鮮血滴落在帛面上，迅速暈染開來。

  畫面中的黑龍猛然睜眼，發(fā)出一聲低吼，整座祭壇開始震動。

  術士抬頭望向天空，眼中滿是悲憫：“千年之后，若有人揭開此封印……愿其不負所托?！?br />
  劉淑雅猛地睜開眼，嘴角滲出黑血。她低頭看向右手掌心，那道掌印赫然浮現(xiàn)，與帛畫上的一模一樣。

  “我……”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還好嗎？”陳清雪扶住她。

  “我看到……那個人?！眲⑹缪怕曇羯硢?，“他在等我?！?br />
  彭涵汐臉色蒼白，額角冷汗不斷滑落。“這個人……是不是……”

  “是你父親嗎？”冉光榮接過話頭。

  她咬住下唇，沒有回答。

  “不管是誰，我們現(xiàn)在不能停?！标惽逖咭曇蝗Γ安嫴皇桥阍崞?，它是封印的一部分。”

  “而且……”劉淑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它還沒結束。”

  館外傳來腳步聲，保安正在靠近。

  “走。”冉光榮收起哭喪棒，“東西已經看到了，剩下的，得去別的地方查?！?br />
  幾人迅速從側門撤離，夜風吹起衣角，帶著一絲腐朽的氣息。

  陳清雪回頭看了眼展廳，那幅帛畫依舊靜靜懸掛著，仿佛從未被觸碰過。

  但地上的玻璃碎片卻映出一幕詭異的畫面——

  那名身穿玄袍的術士，正站在展柜前，目光直勾勾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走吧。”她低聲說。

  隊伍穿過小巷，消失在夜色中。

  只有那枚青銅銘牌，還留在展廳地板上，發(fā)出微弱的藍光，像是某種信號，在等待回應。

  遠處，一座廢棄戲院的鐘樓悄然轉動，指針指向凌晨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