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末刻的丹堂，靜得能聽見地火在青玉爐底下“滋滋”舔著爐壁的聲音。十座丹爐烘得通紅，爐口飄出的藥香混著一股子人汗味兒，悶得人嗓子眼發(fā)黏，跟堵了團(tuán)棉花似的。

  就在這快憋死人的安靜里，半空中那面暗紅光鏡突然“嗡”地一顫，活過來了。

  畫面里，葉玲正彎著腰，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跟蘇瑤搭話：“蘇瑤師妹，你這百草經(jīng)背得真熟，師姐我可佩服你了?！笨伤菑?zhí)鹈赖哪樀紫拢碇皇指鲑\似的，飛快地從藥簍里揪出一撮綠油油的草，往自己的藥包里塞。

  動作那叫一個快，可袖口勾住桌角，扯出截綠絲線，她自個兒都沒察覺。

  那截絲線在光鏡里，綠得發(fā)亮，跟黑夜里點(diǎn)了盞小綠燈似的，刺眼得很！

  “我的親娘嘞！”一個穿藍(lán)布衫的外門弟子“噌”地一下蹦起來，嗓門劈了叉，“這……這哪是偽造？連她袖口里藥包的褶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旁邊的人趕緊一把將他摁回座位，可丹堂里已經(jīng)炸了鍋。幾十雙眼睛“唰”地一下，跟幾十盞探照燈似的，齊刷刷扎在葉玲身上。

  葉玲“噗通”一聲就坐地上了，嶄新的白裙子蹭了道黑灰，活像剛從煤堆里撈出來的。她手腳并用地在地上亂抓，指甲縫里塞滿了青石板的碎屑，眼神發(fā)直，一個勁兒地往觀眾席后排瞟——黑袍長老坐的那個位置。

  那老頭兒“噌”地站了起來，身下的木凳被帶得“哐當(dāng)”一聲巨響，臉青得跟挨了記悶拳。他指著林夜，手指頭都在抖：“林夜！你這妖法偽造影像！當(dāng)我丹堂無人不成？！”

  “妖法？”林夜嘴角一撇，指尖在光鏡上輕輕一彈。

  畫面“唰”地一下定格，然后放大，再放大，最后就剩下那截綠油油的絲線在鏡頭里晃。

  “長老，您眼神兒不好，我?guī)湍虺颉！绷忠沟穆曇舨淮螅瑓s像根針，扎得人心尖兒疼，“這丹堂內(nèi)門專用的染布顏料，只有執(zhí)事堂才能領(lǐng)。您總不會說，連這截絲線，也是我林夜憑空捏造出來的吧？”

  他話鋒猛地一轉(zhuǎn)，一縷黑炎在指尖凝成根細(xì)針，閃著幽光。

  “再說，葉玲師姐丹方上‘?dāng)嗄c草’三個字的墨跡，跟她袖口這顏料的成分，一模一樣。”林夜的眼神冷了下來，“長老，您要是能解釋解釋這巧合，我林夜，今天認(rèn)栽！認(rèn)這‘妖法’的罪名！”

  李長老踱著步子走過來，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他從蘇瑤手里拿過那張被改過的丹方，又從懷里掏出宗門收藏的正版，倆紙往一塊兒一疊。

  “斷腸草”三個字，墨色的濃淡、運(yùn)筆的彎鉤，簡直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分毫不差。

  “啪！”

  李長老手里的丹方狠狠拍在石桌上，震得藥粉都跳了起來。

  “葉玲，”他的聲音沉得像塊鐵，“你還有何話可說？”

  “是他逼我的！”葉玲突然跟瘋了似的尖叫起來，手指直指后排的黑袍長老，“是他！他說我不照做，就逐我出師門！他說……他說只要蘇瑤煉出毒丹，就能廢了她的靈體！”

  她在懷里掏得急了，手忙腳亂，“哐當(dāng)”一聲，掉出塊黑漆漆的令牌來。

  那令牌一落地，上面雕刻的玄鳥印子在光線下亮得刺眼——跟第十三章里，那個魔氣罐子底的印子，一模一樣！

  “姬家令牌？！”一個有見識的內(nèi)門弟子失聲喊了出來，“我在宗主書房見過！姬家跟咱們青嵐宗可是死對頭?。　?br />
  黑袍長老的臉“唰”地一下就灰敗了，袖袍猛地一甩，一道烏光跟毒蛇似的，直撲光鏡！

  “俺看誰敢動！”

  一聲炸雷般的吼聲，雷罡扛著他那把破了大錘，“哐當(dāng)”一聲撞開丹堂后門，正好堵在烏光前面。錘頭“鐺”的一聲撞碎那道烏光，火星子濺了他一胳膊。

  這憨貨居然還咧著嘴笑，露出兩排大白牙：“就這點(diǎn)破玩意兒，給俺捶背都嫌輕！”

  黑袍長老手往懷里摸了一半，當(dāng)場就僵住了——那里面，是他準(zhǔn)備滅口的毒符。

  葉玲見他慫了，徹底崩潰了，哭得撕心裂肺：“你還給過我這令牌！說被發(fā)現(xiàn)就找姬家?guī)兔?！你說姬家會護(hù)著我！”

  她把令牌往地上一摔，玄鳥印砸在青石板上，“當(dāng)啷”一聲脆響，砸得人心都顫了一下。

  蹲在林夜肩上的墨靈突然“喵”地叫了一聲，小爪子拍了拍林夜的耳朵，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吐槽：“瞅她那慫樣，剛才偷換藥草的機(jī)靈勁兒呢？現(xiàn)在跟只受驚的兔子似的，活該！”

  林夜走到光鏡前，指尖輕輕劃過鏡面，畫面緩緩消散。

  “李長老，證據(jù)確鑿。”

  李長老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來人，把黑袍和葉玲，關(guān)到思過崖，等長老會發(fā)落?！?br />
  兩個弟子剛架起癱軟如泥的二人，黑袍長老突然掙扎了一下。雷罡眼睛一瞪，錘頭在掌心“咔咔”轉(zhuǎn)了半圈，那老頭立馬跟被抽了骨頭似的，徹底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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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堂里，死一般的寂靜之后，爆發(fā)出雷鳴般的喝彩！

  蘇瑤的靈體輕飄飄地飛到林夜身邊，光翼亮得跟撒了金粉，翅膀輕輕扇動著，頻率比平時快了不少。她用帶著點(diǎn)顫抖的聲音傳念過來：“小夜哥，終于……沒事了……”

  指尖輕輕碰了碰林夜的胳膊，光翼掃過他手腕時，帶起一串細(xì)碎的金芒，比剛才亮了好幾倍。

  “多虧雷罡來得及時?！绷忠古牧伺睦最傅母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