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車輛停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空氣中彌漫著陽光炙烤柏油路面的味道和游客的喧嘩。一行人好不容易找到車位停好車。武朝陽率先下車，很自然地繞到駕駛座這邊，牽起清綰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微微用力，仿佛怕她下一秒就被人流沖散。

  “走，先去買票。”他側(cè)頭對她說，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里顯得格外清晰。

  售票窗口排著不短的隊伍。走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票價分為成人票和學(xué)生票，差價還不小。武朝陽、耗子他們都是標(biāo)準(zhǔn)的學(xué)生模樣，掏出學(xué)生證毫無壓力。只有清綰，雖然看起來依舊年輕靚麗，但那份脫離校園已久的氣質(zhì)和略顯成熟的穿搭，讓她顯然不屬于學(xué)生票范疇。

  “嫂子，你跟我們一起排學(xué)生窗口唄？說不定能蒙混過關(guān)？”阿哲擠眉弄眼地出餿主意。

  清綰笑著搖搖頭，很自然地松開武朝陽的手，朝旁邊的成人售票窗口走去：“不了不了，規(guī)矩還是要守的。你們買你們的，我去那邊，一會兒入口集合?！彼惺孪騺砀纱啵幌矚g在這種小事上糾結(jié)或占便宜。

  武朝陽看著她的背影，想跟她一起去成人窗口，卻被耗子一把拉住：“朝陽哥，快點，這邊隊伍動得快！”

  他只好收回目光，排在學(xué)生隊伍里，眼神卻不時瞟向旁邊窗口的清綰。她獨自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低頭看著手機，側(cè)臉在陽光下落下一小片陰影，顯得既獨立又有點……讓他想立刻過去陪著她。很快，她那邊先買好了票，朝他這邊揮了揮手中的門票，用口型說了句“門口等”，便先朝檢票口走去。

  等武朝陽他們買好票趕到入口時，清綰正站在陰涼處等著他們，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

  檢票入園，巨大的山崖和伊河豁然出現(xiàn)在眼前，氣勢恢宏。耗子他們興奮地拿著景區(qū)地圖，爭論著先去哪個景點。

  “肯定是先看奉先寺?。”R舍那大佛必須打卡！” “賓陽三洞的浮雕據(jù)說更精細(xì)！” “香山寺要不要也安排上？白居易故居哎！”

  武朝陽對這些討論興趣不大，他的全部注意力幾乎都在身邊人身上。他重新牽起清綰的手，掌心相貼，十指緊扣，將她微涼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溫?zé)岣稍锏恼菩睦铩Ｇ寰U也安靜地由他牽著，聽著男生們熱烈的討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古老的石窟和絡(luò)繹不絕的游客。

  遇到一些特別壯觀或者設(shè)計精巧的窟龕，耗子他們就會大呼小叫地要求拍照留念。這個時候，清綰就會自然而然地化身臨時攝影師。

  “嫂子嫂子！幫我們拍個合影！要把這個大佛拍進去！” “這張要顯我腿長！靠你了嫂子！”

  清綰總是笑著接過手機，耐心地幫他們找角度，指揮他們站位置：“耗子你再往左邊站點，對，阿哲頭低一點，好，看這里，一、二、三！”她的構(gòu)圖和光線都把握得很好，拍出來的照片總能得到男生們的一致好評。

  但她自己，卻從未主動提議過拍照。每當(dāng)耗子他們起哄說“朝陽哥，我給你和嫂子拍一張”時，她總是搶先笑著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不上相，你們拍就好啦?！被蛘哒f：“我?guī)湍銈兣陌?，我更喜歡拍照。”理由找得滴水不漏，笑容也無懈可擊。

  只有武朝陽知道，她并非真的不喜歡拍照，只是對自己鏡頭的表現(xiàn)力有些小小的不自信，或者說，是一種長久以來習(xí)慣性的回避。他看在眼里，沒說什么，卻默默地將自己的手機調(diào)到了拍照模式。

  于是，在清綰專注地仰頭欣賞盧舍那大佛慈悲的微笑時，在她小心翼翼地俯身辨認(rèn)石碑上模糊的刻字時，在她被伊河畔的涼風(fēng)吹拂起發(fā)絲、愜意地瞇起眼時，在她指著某個有趣的石刻圖案回頭想跟他分享時……武朝陽總會看似隨意地舉起手機，鏡頭對準(zhǔn)的，卻始終是她。

  他很少拍她的正面，大多是她的側(cè)影，她的背影，她低頭專注的瞬間，她被陽光勾勒出的柔軟發(fā)絲，她與千年古跡同框時那種奇妙的和諧感……他拍照的動作很快，很隱蔽，仿佛只是在對焦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連離他最近的耗子他們都沒太察覺。

  景區(qū)很大，依山傍水。清綰從小就特別喜歡水，看到伊河清澈的水波和岸邊被水流打磨得光滑的石頭，就有點挪不動步。走到一處人稍少的淺灘邊，聽到潺潺的水聲，她更是心癢難耐。

  恰好那時武朝陽被耗子拉著討論一條岔路該怎么走，一時沒留意。清綰看著那清涼的河水，玩心大起，想著就玩一下下，便悄悄松開了他的手，像一尾靈活的小魚，悄無聲息地溜向了水邊。

  武朝陽剛和耗子確定好路線，下意識地就想牽緊她的手繼續(xù)走，掌心卻猛地一空。

  他心頭驟然一緊，立刻轉(zhuǎn)頭四顧。 身邊只有吵吵嚷嚷的耗子阿哲，哪里還有清綰的影子？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景區(qū)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她人生地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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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綰？”他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 沒有回應(yīng)。 耗子他們也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咦？嫂子呢？” 武朝陽臉色瞬間白了，手有些發(fā)顫地掏出手機，就要撥她的電話。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shù)糟糕的可能性。

  就在他指尖即將按下?lián)芴栨I的瞬間，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見不遠(yuǎn)處水邊的一個熟悉身影。

  只見清綰正脫了涼鞋，赤腳站在清澈的淺水里，彎著腰，開心地?fù)芘?，裙擺被濺起的水滴打濕了一小片也毫不在意，陽光照在她帶笑的側(cè)臉上，像個偷跑出來玩水的小精靈，無憂無慮，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差點把他嚇出心臟病。

  武朝陽猛地松了一口氣，隨即一股火氣夾雜著后怕直沖頭頂。他幾乎是大步流星地沖了過去，腳步踩在石子灘上發(fā)出急促的聲響。

  “清綰！”他走到她身邊，聲音因為緊張和后怕顯得有些嚴(yán)厲，“你怎么不說一聲就自己跑過來了？！這么多人，走丟了怎么辦？電話也不接！”他剛才確實聽到她包里手機振動了一下，但她玩得太專注，根本沒聽見。

  清綰正玩得高興，被他突然出現(xiàn)和嚴(yán)厲的語氣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到他緊繃的臉色和眼里的擔(dān)憂，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