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賭約的重量
“轟——”
冬別感覺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清綰最后那個眨眼的動作,和那句“房間訂好了”的宣告,像帶著微弱的電流,瞬間穿透屏幕,擊中了他。他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之大差點帶翻了桌上的水杯。屏幕里清綰那張帶著促狹笑容的臉在他眼前晃動著,無比清晰,又無比灼人。
“我……我還有事!代碼……代碼還沒跑完!回頭說!”他語無倫次地對著屏幕吼道,聲音因為緊張和羞惱而變了調(diào),完全不敢再看清綰的表情,手指像被燙到一樣,幾乎是戳著屏幕掛斷了視頻。
通話驟然中斷。
圖書館角落恢復(fù)了死寂,只有暖氣片依舊發(fā)出單調(diào)的滋滋聲。冬別僵在原地,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像要掙脫束縛跳出來,每一次搏動都重重撞擊著耳膜,發(fā)出沉悶的回響。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臉上和耳朵上的熱度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愈演愈烈,燙得他幾乎能感覺到皮膚下血管的跳動。
贏了……賭贏了……
贏了的結(jié)果,是清綰那句帶著笑意的“房間訂好了”……
她甚至……都訂好了?!
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力比剛才解決bug還要巨大,像一場席卷一切的海嘯,將他所有的思考能力徹底沖垮。他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清綰最后那個眨眼的畫面和那句話在反復(fù)回響、放大。
直到旁邊一個同樣在熬夜的同學(xué)被他剛才的動靜驚動,投來疑惑又略帶不滿的目光,冬別才猛地回過神來。他像被那目光刺到,瞬間低下頭,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桌上的書本和筆記本電腦,動作僵硬而慌亂,書本差點掉在地上。他一把抄起東西,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逃也似地沖出了圖書館閱覽區(qū),一頭扎進外面冰冷的走廊。
寒風(fēng)裹挾著零星的雪沫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灌進來,撲打在冬別滾燙的臉上,帶來一陣短暫的、令人清醒的刺痛。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著氣,試圖讓失控的心跳平復(fù)下來,讓燒灼的頭腦冷卻下來。
沒用。
清綰的聲音,她的笑容,她眨眼的動作,還有那句石破天驚的“住一個房間”,像是刻進了他的神經(jīng)里,隨著每一次心跳泵出的血液,流遍全身。冰冷的墻壁也壓不住體內(nèi)翻騰的熱浪。
他幾乎是失魂落魄地飄回了宿舍。難得的,宿舍里空無一人,給了他一個喘息的空間。他把自己重重摔在椅子上,電腦包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遠處樓宇的霓虹燈光透過玻璃,在墻壁上投下模糊晃動的光影。
小主,
冬別在黑暗里坐了很久,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塑。直到急促的心跳終于緩和了一些,臉上的熱度也稍稍退去,他才慢吞吞地摸出手機。
屏幕幽幽亮起,刺得他瞇了瞇眼。解鎖,微信界面跳出來。置頂?shù)牧奶炜蚶?,清綰的頭像安安靜靜地待在那里。沒有新消息。她贏了賭約,宣告了結(jié)果,就那樣干脆利落地停了下來,留他一個人在兵荒馬亂里掙扎沉浮。
冬別的手指懸在輸入框上方,指尖冰涼。他想說點什么,解釋剛才的倉皇掛斷?抗議她的“早有預(yù)謀”?或者……確認那個“房間”?
千頭萬緒堵在胸口,最終卻一個字也敲不出來。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相冊。里面存著一些清綰發(fā)給他的照片,大多是日常的隨手拍,風(fēng)景,美食,或者她搞怪的自拍。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最終停留在很久之前的一張截圖上。那是某一次他熬大夜趕報告,清綰發(fā)來的“強制命令”:「十二點前必須睡!這是命令!」后面跟著一個揮舞小拳頭的表情包。當(dāng)時他困得不行,只回了一個字:「好」。
那個“好”字,孤零零地躺在對話框里,是他疲憊卻順從的回應(yīng)。
冬別盯著那個簡簡單單的“好”字看了很久。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暗不定。圖書館里她篤定的笑容,雪夜里她狡黠的賭約,視頻掛斷前她宣告勝利的眨眼……還有那句“房間訂好了”……無數(shù)畫面在腦海里交織沖撞。
然后,他做了一件自己都沒想到的事。
他截下了那個只有“好”字的聊天記錄畫面。指尖在屏幕上操作著,將這個截圖,設(shè)置成了新的手機屏保。
幽暗的宿舍里,手機屏幕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那一個孤零零的、帶著過去疲憊印記的“好”字,此刻靜靜地躺在屏保中央,卻像承載了某種全新的、滾燙的、讓他心慌意亂又無法抗拒的重量。
冬別看著那個“好”字,仿佛透過它,看到了未來某個確定的、帶著清綰狡黠笑容的房間里,鋪天蓋地向他涌來的、無法預(yù)知的洶涌浪潮。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在寂靜的黑暗中,發(fā)出一個極其輕微的、帶著認命般嘆息的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