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分兩半
春分的晨光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斜斜地淌過東溪村的田埂。林羽站在客棧的門檻上,看村民們扛著鋤頭往田里走,鞋幫沾著的新泥在陽光下泛著褐金色,與遠處撒谷種的 “簌簌” 聲、水車轉(zhuǎn)動的 “咿呀” 聲交織成春耕的序曲 —— 這是晝夜均分的日子,連空氣里都飄著 “一半歸土,一半歸天” 的默契,像給整個村子擰上了發(fā)條,既不疾也不徐。
村頭的曬谷場已攤開新收的谷種,穿粗布衣的老農(nóng)正用篩子選種。竹篩晃動的弧度勻如鐘擺,每圈轉(zhuǎn)動都讓飽滿的谷粒落在中央,癟粒則滾到邊緣,“這谷得‘三篩三選’,” 他用指尖捻起谷粒的動作輕柔,飽滿的與空癟的分開盛放,界限分明如楚河漢界,“頭篩去石礫,二篩去癟粒,三篩去雜質(zhì),少一篩則苗不齊,多一篩則費種,得讓每粒下土的種子都憋著勁兒要發(fā)芽?!?br />
排隊領(lǐng)種的村民按耕地畝數(shù)分谷種,竹筐在老農(nóng)手里過秤時,秤桿總是抬得平平的,“一畝地三升種,” 他往筐里添種的動作精準,多一粒則舀出,少一粒則補上,“李家五畝地,十五升;王家三畝地,九升,不多不少,夠播也夠留種?!?領(lǐng)種的后生們往田里走時,腳步都踩在田埂中央,沒人敢踩剛翻過的耕地,“新土得輕著待,” 走在最前的老漢回頭叮囑,“踩實了,種子就喘不過氣了?!?br />
林羽跟著老農(nóng)往田里走,發(fā)現(xiàn)耕地已被犁成整齊的壟溝,壟寬三尺三,溝深五寸,像被尺子量過的棋盤。“這壟得‘順南北向’,” 老農(nóng)用鋤頭調(diào)整壟邊的動作仔細,每鋤落下都讓土棱更直一分,“春分日太陽直射赤道,南北向的壟能曬足日光,東西向則一半陰一半陽,得讓每株苗都分到均等的日頭?!?他用腳丈量株距的動作熟練,每步邁出的距離正好一尺,“稠了爭養(yǎng)分,稀了費土地,一尺一棵,不多不少。”
村中的祠堂前,搭著簡易的祭日臺,紅布鋪就的案上擺著三足鼎,鼎里插著新割的青麥,穗頭的高度齊如刀裁?!斑@祭得‘日出而始,日中而終’,” 穿長衫的先生整理祭品的動作莊重,豆、麥、黍、稷、麻 “五谷” 擺成圓形,“東放麥,南放黍,西放稷,北放麻,中放豆,少一樣則缺,多一樣則亂,得讓日月看著咱敬土惜糧?!?br />
祭臺前的村民按輩分排隊,每人手里攥著把新麥,鞠躬的角度都是九十度,“腰彎得夠深,日神才知咱心誠,” 排在隊尾的孩童被祖父按著后背,小臉憋得通紅也不肯抬頭。主祭的老漢捧著谷種繞臺三圈,步伐勻如丈量,每圈的半徑都比前圈大尺許,“一圈敬天,二圈敬地,三圈敬農(nóng)神,少一圈則禮不全,多一圈則冗余,得讓儀式透著敬重心?!?br />
午后的陽光漸漸暖起來,林羽在酒坊前停下腳步。穿藍布衫的釀酒匠正往陶甕里倒新麥,麥粒在甕里滾動的聲響像細雪落地,“這酒得‘三蒸三晾’,” 他攪動麥料的木耙沿甕壁劃出螺旋,“頭蒸讓麥軟化,二蒸讓酶蘇醒,三蒸讓香凝聚,少一蒸則生,多一蒸則焦,得讓春麥的氣順著酒液往上冒。”
坊里的陶甕排列得像列隊的士兵,每個甕口都蓋著松木板,板上壓著的青石重量相同,“三十斤壓半月,” 釀酒匠給甕身做記號的動作仔細,粉筆劃的線齊如刀裁,“多一斤則悶壞,少一斤則透氣,得讓麥料在甕里慢慢發(fā)酵,像在娘胎里攢力氣。” 學(xué)徒們往甕里添水的瓢大小一致,“每斗麥添三瓢水,” 他舀水的動作均勻,水面與麥料的距離始終一寸,“水多則爛,水少則干,得讓麥料喝得正好?!?br />
林羽摸出羅盤放在甕旁,銅針在 “震” 位輕輕顫動,指針映著麥料的金黃,泛出溫潤的光。背包里的靈草種子被麥香驚動,發(fā)出細碎的響動,與遠處水車的 “咿呀” 聲形成奇妙的共鳴。他想起爺爺手札里的話:“麥有性,水有魂,性魂相融,方得春釀,如農(nóng)耕需應(yīng)時而作,方能得天地滋養(yǎng)。”
村西的磨坊前,幾個婦人正圍著石磨磨新麥。穿綠布圍裙的大嫂往磨眼里添麥的動作極輕,每勺都用竹片刮得平平的,“這面得‘細磨三遍’,” 她推磨的力道勻如鐘擺,每轉(zhuǎn)十圈就停一停,“頭遍磨出麩皮,二遍磨出粗粉,三遍磨出精面,少一遍則糙,多一遍則失香,得讓春麥的甜順著面粉滲出來?!?br />
磨好的面粉裝在竹籮里,精粉、粗粉、麩皮分層擺放,像鋪著層雪白的梯田。“精粉做春餅,粗粉蒸窩頭,麩皮喂牲口,” 篩面的婦人用羅底拍打的動作均勻,面粉揚起的粉塵在陽光下如金霧,“一點不糟踐,麥子里的力氣得用到實處?!?旁邊的陶盆里,面團已醒發(fā)得暄軟,按下去的指印能慢慢回彈,“這面得‘醒夠一個時辰’,” 揉面的老嫗手掌按壓的力度由輕漸重,“醒短了則硬,醒長了則酸,得讓面筋像剛睡醒的娃,透著股韌勁?!?br />
林羽在幫忙傳遞面盆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留意到每個盆里的面團重量都相差無幾,幾乎沒有超過半兩的差距。他不禁對這種精準的分配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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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大嫂一邊往盆里添加面粉,一邊解釋道:“張嬸家要招待客人,所以多給了二斤精粉?!彼膭幼黠@得非常自然,顯然對這樣的分配早已習(xí)以為常。
接著,大嫂又說道:“李嫂家孩子多,就多給些粗粉。咱們得讓面粉跟著需求走,不偏不倚,這樣才能公平合理。”林羽聽著大嫂的話,心中暗自感嘆她的細心和公正。
與此同時,磨坊的石槽里,磨下來的碎麥殼正被一群母雞啄食著。這些雞群似乎也懂得“均分”的規(guī)矩,它們各自占據(jù)一方,不爭不搶,安靜地啄食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
傍晚時分,霞光如金紅的紗幔般灑落在麥田上,給整個田野都披上了一層華麗的色彩。林羽坐在田埂上,遠遠地望著村民們在壟溝里點播玉米。
只見那些穿著短打的后生們,手持木棍,熟練地在土地上扎出一個個深淺相同的洞穴。每一個洞穴之間的間距都均勻得如同用尺子量過一般,沒有絲毫的偏差。
其中一個后生動作尤為麻利,他扎穴的速度極快,木棍起落的角度垂直如線,仿佛經(jīng)過了嚴格的訓(xùn)練。他邊扎穴邊說道:“這穴得‘深三寸,直徑一寸’,這樣才能保證種子在土里睡得安穩(wěn)。深了出芽困難,淺了又怕被鳥兒啄食。”
點種的婦人往穴里丟種子的動作均勻,每穴丟三粒,“一粒出芽,一粒備著,一粒喂蟲,” 她用腳覆土的力度輕柔,剛好能蓋住種子又不壓實,“少一粒則險,多一粒則擠,得讓土地也有些余裕。” 遠處的孩童們提著竹籃送水,籃子里的水瓢大小一致,給每壟澆水的量相同,“東邊的田得水,西邊的田也得水,” 領(lǐng)頭的孩子吆喝著,“不能厚此薄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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