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穩(wěn)，多一根則累贅，得讓財神爺坐得安穩(wěn)，才肯多留些財運?！?轎身糊的紅紙裁得方方正正，“長三尺三，寬一尺八，” 年輕后生用尺子量著尺寸，“不多不少，剛好能容下‘財神牌位’?！?br />
  林羽幫著遞松枝，發(fā)現(xiàn)每根松枝的針葉都梳理得整整齊齊，沒有一根亂翹的?！八芍Φ谩畮槨?老漢摸著松針的動作輕柔，“一針招財，二針招福，三針招壽，少一針則意不足，多一針則雜亂，得讓草木也沾沾喜氣，跟著咱一起迎財神?！?遠處傳來鑼鼓聲，是村里的秧歌隊來了，隊員們的舞步整齊如隊列，紅綢揮舞的弧度一致如彩虹，“步子得‘踩準鼓點’，” 領(lǐng)舞的漢子高聲吆喝，“一步一財，一步一福，不能錯了半拍?！?br />
  夜深時，他在客棧的窗邊坐下，看 “送窮” 的隊伍舉著松明火把往村外走?；鸸庠诤诎抵羞B成條蜿蜒的火龍，灰燼被風卷著飛向遠方，像無數(shù)黑色的蝴蝶在遷徙?！案F神走了，財神來了，” 客棧掌柜的話語里帶著笑意，手里捧著剛包好的 “財神餃”，“這餃子得留三個到子時吃，一個敬天地，一個敬祖宗，一個自己嘗，得讓福氣在新舊交替時接上茬。”

  祭臺旁的鞭炮被擺成 “?！?字形狀，引線連接的角度精準，“點燃要‘從外到內(nèi)’，” 點炮的后生持香的手穩(wěn)如磐石，火星湊近引線的距離不多不少正好半寸，“先炸掉外圍的窮氣，再炸出中心的福氣，少一串則聲不足，多一串則驚擾神明，得讓聲響像給財神爺報喜，不高不低正合適?！?br />
  林羽翻開《太初規(guī)則》，月光透過窗欞落在書頁上，其中一頁畫著幅 “破五” 送窮圖，掃塵、包餃、祭神、送窮的場景連成環(huán)形，像條首尾相接的福鏈。他突然懂得，所謂規(guī)則的公平，不在刻意的強求里，而在世代相傳的習俗中 —— 是裝灰的分量、和面的力道、供品的數(shù)量、鞭炮的聲響，是每種儀式在傳承中守住的那點 “人心”，既不過分貪婪，也不過分吝嗇，像給生活劃下的一道溫柔界線。

  后半夜的鐘聲敲響時，全村的鞭炮同時炸響，硝煙混著松枝的清香漫過街巷，像給村莊蓋了層喜慶的棉被?！案F神去，財神來，” 族長的祝福聲在谷間回蕩，“家家戶戶糧滿倉，子子孫孫福滿堂?！?火光映著每個人的笑臉，皺紋里盛著對過去的告別，眼角邊淌著對未來的期盼，仿佛過去一年的困頓，都在這煙火里化作了來年的坦途。

  他知道，這座古村的故事，不過是天地規(guī)則的又一個注腳。當明天的太陽升起，祭臺的供品會換成新的吃食，掃凈的庭院會迎來第一批訪客，包好的餃子會分給鄰里分享，扎好的 “財神轎” 會焚作灰燼肥田。而這 “破五”，會像千年的河流一樣，在送舊迎新的儀式中，繼續(xù)沖刷著生活的塵埃，用最樸素的方式告訴每個生靈：真正的公平，不是坐等天降的財富，而是親手創(chuàng)造的新生，如這掃塵的掃帚，既能掃去富人檐下的蛛網(wǎng)，也能掃凈窮人窗臺上的塵埃，讓每個角落的人，都能在辭舊迎新時，揣著同樣的希望前行。

  林羽合上眼，聽著窗外的鞭炮聲漸漸稀疏，像在聽時光的絮語。背包里的靈草種子安靜下來，仿佛也在這煙火的洗禮中，讀懂了藏在送窮與迎福之間的生存智慧 —— 所謂規(guī)則，從來不是束縛人的枷鎖，而是滋養(yǎng)生活的土壤，讓每個認真生活的人，都能在這片土地上，種出屬于自己的春天。他的旅途還在繼續(xù)，但此刻，在這 “破五” 的古村里，他觸摸到了規(guī)則最本真的模樣 —— 不是冰冷的條文，而是人們在新舊交替時，對生活最虔誠的敬畏與最熱烈的期盼。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羽背起背包走出客棧。巷弄里的積雪已被踩成堅實的路，家家戶戶的門楣上都貼著新的 “?！?字，陽光透過燈籠的紅紗，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知道，前方還有無數(shù)個村莊，無數(shù)種習俗，無數(shù)種關(guān)于規(guī)則的詮釋，但他不再急于尋找答案，因為他已經(jīng)明白，規(guī)則就藏在這些掃塵的動作里，包餃的指縫間，祈福的眼神中，像空氣一樣尋常，卻維系著萬物的平衡，如這 “破五” 的晨光，既照亮過去的足跡，也指引未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