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庭，金帳內(nèi)的氣氛，比河西的秋風(fēng)更加肅殺陰寒。

  伊稚斜單于面色陰沉地聽著烏爾頓（已潛逃回王庭）關(guān)于投毒失敗、細作網(wǎng)絡(luò)受損的詳細稟報。

  他手中的金杯幾乎要被捏變形，額角青筋隱現(xiàn)。

  “廢物！一群廢物！”

  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怒火，將金杯狠狠慣在地上，“連一個小小狼女都對付不了！還折損了我們在河西經(jīng)營多年的眼線！”

  烏爾頓匍匐在地，渾身顫抖，不敢抬頭：“大汗息怒！那霍昭防范極嚴，那狼女又有白狼時刻護衛(wèi)，實在……實在難以下手。而且，那狼女如今愈發(fā)得霍昭信任，幾乎形影不離……”

  “形影不離？”

  伊稚斜捕捉到這個關(guān)鍵詞，眼中閃過一絲毒蛇般的冷光，“好一個形影不離！霍昭對這個狼女，倒是看重得很?。　?br />
  他站起身，在鋪著華麗地毯的帳內(nèi)來回踱步，厚重的皮靴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投毒、刺殺這些直接的手段接連受挫，看來必須改變策略了。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刀劍無效，就用流言！

  他停下腳步，看向一直沉默如同陰影的老薩滿，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烏爾頓，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的弧度。

  “烏爾頓，你之前探查，不是說那狼女身上有枚玉玨，紋樣與漢家某個家族相似嗎？”

  “是，大汗！雖然未能親眼確認，但多方信息佐證，確有此事?！?br />
  “很好?！?br />
  伊稚斜臉上露出算計的笑容，“霍昭不是看重她嗎？不是將她帶在身邊，親自教導(dǎo)嗎？那我們就幫他們，把這關(guān)系宣揚得再‘親密’一些，再‘特殊’一些！”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吩咐道：“立刻派人，在河西，乃至通過商隊，將謠言散播出去！就說，漢將霍昭，年少風(fēng)流，于狼谷得一妖女，此女不僅姿色殊麗，更善狐媚之術(shù)，蠱惑霍昭，使其沉溺美色，疏于軍務(wù)！霍昭為了此女，不惜以身犯險，千里奔襲，更在營中為其大興土木，專寵無比！甚至……罔顧人倫，認作義妹，實乃掩人耳目！”

  烏爾頓眼睛一亮：“大汗妙計！此等香艷謠言，最是容易傳播！一旦傳入漢朝皇帝和那些御史耳中，必然引起猜忌！”

  “不止如此！”

  伊稚斜補充道，眼神更加狠毒，“還要強調(diào)那狼女的‘不祥’！就說她乃狼妖轉(zhuǎn)世，所到之處，必有災(zāi)禍！霍昭將其留在軍中，已引得軍心不穩(wěn)，天象異常！長此以往，必遭天譴，累及三軍！將這些話，想辦法，送到長安那些反對霍昭的官員手里，尤其是那些整天把‘禮法規(guī)矩’、‘天人感應(yīng)’掛在嘴邊的老頑固！”

  他要用最惡毒的流言，來離間霍昭與漢朝廷的關(guān)系，抹黑霍昭的軍功，將他說成一個被妖女迷惑、罔顧國法的昏聵之徒！

  更要將那狼女塑造成一個帶來災(zāi)禍的不祥之人！

  “記住，”伊稚斜最后厲聲道，“謠言要編得似模似樣，細節(jié)要豐滿，要讓人聽起來半信半疑！盡快散播出去，本汗要讓霍昭，尚未與朕決戰(zhàn)，先陷入自家朝堂的口誅筆伐之中！”

  “是！屬下明白！定不負大汗所托！”烏爾頓重重磕頭，領(lǐng)命而去。

  單于的新策，不再著眼于肉體消滅，而是轉(zhuǎn)向了更陰險的心理戰(zhàn)和輿論戰(zhàn)。

  一道道裹挾著惡意與謊言的離間之計，如同草原上的毒瘴，開始悄然醞釀，并向著千里之外的長安，彌漫而去。

  霍昭與阿月尚且不知，一場來自背后的、無形的風(fēng)暴，正在緩緩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