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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千總沉默了一會兒,道:“邊境軍傷亡頗多,如今僅有兩萬兵力,西番三萬鐵騎都是精兵強將……”
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以往臉上的傲氣蕩然無存,“朝廷撥下的萬石糧草悉數(shù)被燒,如今只有不到三日的口糧!連日來邊境軍一直敗退,軍心渙散,逃兵劇增。王總兵要我們撤退至境州守備軍的營地,與裴大人一起,聯(lián)手抗擊西番鐵騎。”
裴鐸撩開袍擺,往桌案前坐了,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案,似笑非笑道:“劉千總,糧草都被燒了,你們一路撤退到境州,是要與守備軍一起抗敵,還是先拿到境州的糧食,再往后撤?”
“你們再這樣退下去,是不是打算把北境六州拱手讓人?”
劉千總嘴唇動了動,突然單膝跪地,拱手道:“裴大人,下官也不愿意退!”
裴鐸微微動容,臉色和緩了一些。
“起來吧,邊境軍無能,不光是士兵的問題,”他劍眉蹙起,若有所思道,“這是王總兵的意思?給朝廷遞軍報請示了嗎?”
“王總兵……”劉千總欲言又止,抬起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地面,狠聲道,“王總兵請示過,不但這樣,等邊境軍撤退到境州后,王總兵便打算……”
這事本來他不該知道的,但晚間在營帳外巡視的時候,他無意聽到了王總兵與手下參謀的低聲交談。
參謀壓低聲音獻策:“總兵大人,如今糧草被燒,與西番鐵騎抵抗,無異于拿雞蛋碰石頭,我們先撤到境州,一來士兵有了糧食,二來可以借助境州守備軍的力量抵擋上一陣。如果打得過西番人,這樣最好。如果打不過,把過失推到守備軍的頭上,這樣我們尚能不受朝廷重責?!?br />
王總兵本就是靠關系上位,打仗十分無能,對于西番鐵騎殺人如切瓜一般的勢頭,早就膽戰(zhàn)心驚,生怕自己的小命丟了,聽到這話,當即表示同意,“那得想個說得過的說辭才行……”
劉千總說完,拱了拱手,道:“境州如果失守,北境六州便危在旦夕,下官雖然沒什么本事,但也不愿這么窩囊!”
裴鐸眸底一片冷寂審視,銳利的眼神盯著他,問:“你有什么打算?”
劉千總挺起身來,沉聲道:“下官愿帶所有剩余兵力,與守備軍聯(lián)合,悉聽裴大人調(diào)度,一同上前陣殺敵!”
裴鐸劍眉突地一挑,緩緩笑了笑:“你要逼王總兵交出兵符?”
“屬下愿意,”劉千總回答的擲地有聲,“此戰(zhàn)結束之后,屬下愿意承擔一切責罰!”
片刻后,裴鐸緩緩站起身來,鋒利的眉眼比以往更添沉著冷靜。
“這事不用責罰你,回去把王總兵綁了,讓他交出兵符,以后我就是副總兵,所有的事,我擔了?!?br />
劉千總嘴唇動了動,雙眼盯著裴鐸,堅決道:“屬下遵命!”
第92章 雨變成了雪,從空中飄了下來。
籌糧的事沉甸甸壓在姜念汐心頭。
糧倉的糧快用盡了, 只能去購買商戶囤售的糧食,但府衙沒剩多少銀子。
徐通判著急道:“姜夫人,賬上的銀子快用光了, 境州城商戶存儲的糧食也有限。此前交納給布政司的征糧運到了大周南地的糧倉,即便調(diào)撥過來,路途遙遠, 也得兩三月之久, 這可如何是好……”
境州城里留了兩千人防守, 裴鐸率領整合的一萬守備軍去往邊境, 接了兵符,指揮麾下共三萬士兵與西番人對戰(zhàn)。
如今接連傳來了幾番小捷的好消息,但此前籌運的糧食, 不過僅能供三萬士兵支撐半個月。
必須得盡快籌集更多的糧草運送到交戰(zhàn)地才可以。
姜念汐還有一個辦法, 但這個法子妥不妥當,需要同徐通判商議。
她溫聲道:“境州百姓今年糧食豐收,交納的征糧是每畝三斗,家中應該還有余糧。府衙以賒欠的名義向百姓購糧, 待到戰(zhàn)亂結束,明年此時, 從邊境軍的糧餉中支挪出一部分來, 加息付還給百姓?!?br />
這個主意倒不錯。
徐通判眼前一亮, 比了個稱贊的手勢, “姜夫人, 你果真是太有辦法了!這件事我馬上去辦, 現(xiàn)在就著人到街上招貼告示!”
但此時民心惶惶不安, 能夠收購到多少糧食還是未知的定數(shù)。
姜念汐道:“徐通判, 你去著府衙的人通知, 收購糧食的事,我要盡一份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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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州城距離府衙不遠處的高臺上,原為給百姓講解大周律法及舉辦節(jié)慶活動的地方,已經(jīng)多日未曾使用過。
而今日的情況卻十分不同。
深秋時節(jié),境州的天氣早已寒意十足,層層疊疊的暗云遮擋住午后的日輝,涼風遽然拂過,光禿禿的樹干在風中張牙舞爪地搖曳。
姜念汐站在高臺上,裙裾被風拂起。
她有些不安,指尖微攥成拳,視線落在臺下的百姓身上。
裝滿布袋的新米,竹筐盛放的干豆,臘肉、魚干堆放在一起,數(shù)量種類不一而足。
他們齊刷刷仰起頭來,注視著高臺上的女子。
境州城的百姓此前都知道,裴守備的夫人身姿纖細窈窕,臉龐美得像仙女一樣。
但她的心地卻比仙女還要良善。
到了境州城后,為百姓開河修渠,鋪建道路,鼓勵行船經(jīng)商,為他們向朝廷審減糧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