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凌晨三點十七分停止。顧十七背靠著自家大門滑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掐進大腿肌肉里。對門704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拖沓的腳步聲在走廊徘徊了足足十分鐘才離去。

  林月的最后一聲尖叫像鈍刀般反復割著他的神經(jīng)。他本可以提醒她——如果當時敲敲墻壁，或者大喊一聲警告。但恐懼鎖住了他的喉嚨，自私保命的念頭壓過了良知。

  "我救過她一次..."顧十七對著黑暗自言自語，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這不怪我..."

  窗外，霧氣由墨黑轉(zhuǎn)為深灰，黎明將至。顧十七躡手躡腳地爬向廚房，胃部因饑餓而痙攣。冰箱門一開，腐臭撲面而來——昨天剩下的一點面包已經(jīng)長滿墨綠色霉斑，蔬菜化成了粘稠的汁液。他"砰"地關(guān)上門，喉嚨泛起酸水。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信群又少了十幾個人。最新消息來自5棟的一個用戶："千萬不要相信社區(qū)服務(wù)人員！他們不是人！我老婆剛才..."消息戛然而止。

  顧十七把手機扔到沙發(fā)上，雙手抱頭。饑餓感像活物般啃噬著他的胃壁，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想起規(guī)則第六條："夜晚饑餓加劇，若是白天不吃飯，晚上很有可能會餓死。"

  窗外突然傳來"啪嗒"一聲悶響，接著是痛苦的呻吟。顧十七小心翼翼地撥開百葉窗一條縫。樓下空地上，一個穿睡衣的男人正艱難爬行，他的左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三團人形霧氣從不同方向向他聚攏，輪廓逐漸凝實成穿著外賣制服的"人"——如果那些細長扭曲、關(guān)節(jié)反曲的東西能稱為人的話。

  "不...不要..."墜樓男人虛弱地求饒，拖著斷腿向后挪動。

  三個"外賣員"同時撲上去。顧十七猛地拉緊窗簾，但撕扯血肉的聲音仍穿透玻璃傳來。他干嘔了幾下，喉嚨里只有苦澀的膽汁。

  當啜泣聲和咀嚼聲終于停止時，天已微亮。顧十七癱在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上一塊水漬。恍惚間，那污漬的形狀變成了林月隆起腹部的輪廓。他閉上眼，卻看到那個被床單包裹的、扭曲變形的"丈夫"。

  "操！"顧十七一拳砸在墻上，指關(guān)節(jié)傳來的疼痛讓他稍微清醒。他必須整理已知信息：

  1. 霧中怪物會偽裝成各種身份誘騙居民出門或開門。

  2. 家中相對安全，但必須獨處且不能留有尸體。

  3. 食物會異?？焖俑瘮。仨殞ふ移渌澄飦碓?。

  4. 違反規(guī)則者幾乎立刻會遭遇不測。

  他起身檢查所有門窗的封條，然后開始系統(tǒng)地搜查公寓每個角落，尋找可能被遺忘的食物。臥室衣柜頂層，他的手碰到一個硬紙盒——是去年公司發(fā)的月餅禮盒，里面還有兩枚獨立包裝的月餅。

  顧十七顫抖著撕開包裝，謹慎地嗅了嗅。蓮蓉餡的甜香讓他差點落淚。他小口啃著月餅，每一口咀嚼二十下才舍得咽下。兩枚月餅下肚，胃部的灼燒感稍緩，但理智告訴他這撐不了多久。

  在翻找床頭柜時，一個黑色筆記本從抽屜深處滑出。顧十七不記得自己有這個本子。翻開泛黃的扉頁，一行潦草的字跡映入眼簾：

  "2018年霧災記錄 - 張明遠"

  顧十七的呼吸一滯。這公寓是他去年才租出去的，前任租客信息早已模糊。他快速翻閱筆記，大部分頁面被撕掉了，殘留的幾頁記載著零碎信息：

  "第三天，霧變紅了..."

  "不要吃冰箱里的肉，那不是肉..."

  "鏡子會吸引它們，遮住所有鏡子..."

  "能相信的只有藍色標記..."

  最后這行字被反復描粗，旁邊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藍色五角星。顧十七皺眉環(huán)顧四周，在門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淡的藍色記號——五角星，與筆記本上一致。

  他猛地合上筆記本，心臟狂跳。前任租客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霧災？還是說這只是某種心理疾病患者的妄想記錄？可那個藍色標記確實存在...

  手機突然震動，是物業(yè)發(fā)來的群公告："各位業(yè)主請注意，社區(qū)將派工作人員上門檢查健康狀況并分發(fā)物資，請配合工作。"

  顧十七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規(guī)則第八條明確說："社區(qū)里沒有服務(wù)人員，若是有人敲門千萬不要理會。"

  仿佛在印證這條規(guī)則，樓下傳來電梯運行的"嗡嗡"聲。顧十七貼到貓眼前，看到兩個穿白色防護服的人走出電梯。他們戴著全封閉面罩，胸前掛著工作證，推著一輛裝滿紙箱的小推車。

  "社區(qū)防疫檢查，請開門。"其中一人敲響了701的門，聲音透過面罩發(fā)出機械的嗡鳴。

  無人應(yīng)答。

  他們轉(zhuǎn)向702，同樣沒人開門。當來到703門前時，防護服男人突然摘下面罩——下面是一張正常的中年男人面孔，帶著疲憊的微笑。

  "王阿姨，是我啊，小劉。"他親切地呼喚，"上次還幫您修過水管記得嗎？我們送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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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內(nèi)傳來鏈條滑動的聲音。顧十七想大喊警告，但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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