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張若昀艱難地抬起眼，額發(fā)被冷汗浸濕，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額角。嘴角又滲出了血絲。他看著眼前這張充斥著暴戾的臉，肺部因缺氧而灼痛，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

  幾秒鐘死寂的對峙。

  最終，張若昀極其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龍哥盯著他，似乎在判斷這屈服的成色。幾秒后，他猛地松手。

  張若昀順著墻壁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聲都牽扯著胸腹的疼痛。

  龍哥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亂的西裝袖口，恢復(fù)了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他指了指衛(wèi)浴間的方向，語氣不容置疑：“現(xiàn)在，去洗干凈。別讓我說第三遍?！?br />
  張若昀扶著墻壁，慢慢站起身。腳踝的劇痛讓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沒有再看龍哥，低著頭，拖著那條傷腿，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默地走向那扇磨砂玻璃門。

  鎖鏈還垂在房間中央，閃爍著冷硬的光澤，靜靜地等待著。

  龍哥看著他艱難移動的背影，直到衛(wèi)浴間的門關(guān)上，里面?zhèn)鱽黼[約的水聲，他才轉(zhuǎn)身，走到房間角落的吧臺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一飲而盡。

  一周后。

  云頂會所，門前停滿豪車，這里是龍哥名下最高端的場所之一。

  黑色賓利無聲地滑入專用通道。

  他身上的襯衫質(zhì)地過分柔軟，貼著皮膚，勾勒出清瘦卻優(yōu)美的肩頸線條和腰線。

  領(lǐng)口微敞，露出一截蒼白的脖頸和清晰的鎖骨。燈光透過車窗在他臉上明明滅滅，那張臉被精心打理過，傷痕用遮瑕膏巧妙地掩蓋，只剩下一種純粹的美感。

  龍哥坐在他旁邊，一身鐵灰色高定西裝，袖扣閃爍著冷光。他側(cè)頭打量著張若昀，伸手拂開他額前一絲不聽話的碎發(fā)，動作看似輕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今晚要見的王老板，是我很重要的合作伙伴?！饼埜绲穆曇粼诜忾]的車廂里低沉響起，“他點名想見見你。待會兒機靈點，讓他高興。你爸和你弟弟這個月的‘利息’，就看你的表現(xiàn)了?！?br />
  張若昀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

  車門由侍者恭敬拉開。龍哥率先下車，張若昀跟隨其后，會所內(nèi)部極盡奢華。

  推開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浪和混合著酒氣的熱浪撲面而來。包間巨大，中央是環(huán)形沙發(fā)，已經(jīng)坐著五六個人，男女皆有，個個衣著不凡。見龍哥進來，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zhì)儒雅的中年男人率先站起，笑著迎上來。

  “龍老弟，你可算來了！讓哥哥我好等啊！”

  “王哥說笑了，路上有點事耽擱了。”龍哥熟絡(luò)地與對方握手，隨即側(cè)身，將張若昀稍稍讓到前面，“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張若昀。若昀，這是王老板，我最好的兄弟?！?br />
  王老板的目光瞬間落在了張若昀身上。鏡片后的眼睛微微一亮，像是鑒賞家看到了心儀的藝術(shù)品。他的視線毫不掩飾地從張若昀的臉龐滑到脖頸，再到被黑色絲質(zhì)襯衫包裹的纖細腰身，最后又回到那張蒼白卻異常美麗的臉上。

  “久仰。”王老板伸出手，笑容溫和，語氣斯文，“常聽龍老弟提起你。

  張若昀看著那只伸過來的手，手指修長干凈，指甲修剪得整齊。他遲疑了一瞬，在龍哥眼神的無聲壓迫下，緩緩伸手與對方虛握了一下。

  “王老板?！彼穆曇艉茌p，幾乎淹沒在背景音樂里。

  王老板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笑意更深，拉著龍哥入座，自然地將張若昀安排在了自己和龍哥之間的位置。

  “來，若昀是吧？別拘束，到了這兒就是自己人。”王老板親自拿過一瓶已經(jīng)打開的、標(biāo)簽昂貴的洋酒，倒了滿滿一杯琥珀色的液體，推到張若昀面前，“先喝一杯，暖暖身子?！?br />
  酒杯很大，液體在燈光下晃蕩。張若昀看著那杯酒，沒有動。

  龍哥在一旁，姿態(tài)放松地靠著沙發(fā)背，手里也端著一杯酒，似乎毫不在意這邊的動靜，正與另一邊的一位客人低聲交談。

  王老板也不催促，只是微笑著看著他，眼神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包間里的其他人也停下了交談，目光若有若無地投注過來，帶著玩味和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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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仿佛凝滯了幾秒。

  張若昀感覺到氣氛壓抑，最終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握住了那冰冷的杯壁。然后，仰頭，將杯中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烈酒灼燒著喉嚨和食道，一路燒進胃里。他忍不住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迅速浮起一層不正常的紅暈，眼圈也微微泛紅。

  “好！爽快！”王老板撫掌笑起來，眼神更加深邃，“再來一杯！這酒啊，得喝開了才品得出滋味。”他又倒?jié)M一杯。

  張若昀感覺胃里翻騰，頭暈?zāi)垦?。他想拒絕，但眼角余光瞥見龍哥正淡淡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他想起監(jiān)控畫面里父親和弟弟那瘋狂而絕望的嘴臉，想起龍哥那句“缺胳膊少腿”的威脅。

  他閉了閉眼，再次拿起酒杯。

  一杯，兩杯，三杯…

  王老板勸酒的技術(shù)高超，言語斯文卻步步緊逼，總能找到讓他不得不喝的理由。其他人也時不時起哄。龍哥偶爾會笑著替他擋掉一兩杯，但更多時候只是旁觀。

  酒精開始猛烈地發(fā)揮作用。

  張若昀的意識逐漸模糊，眼前的燈光和人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