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話音落下，帳內(nèi)目光皆聚焦于劉備身上。張飛覺得軍師說得在理，眼巴巴看著劉備。趙云亦覺若得此三人相助，兄長如虎添翼。

  劉錦心中暗贊程昱機敏，此問正中下懷。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劉備，眼神中充滿了真誠的期待。

  然而，劉備的反應(yīng)卻并非如此。他聽著程昱的話，臉上的溫和笑容依舊，但眉宇間卻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恰到好處的憂思與無奈。他緩緩站起身，對著劉錦和程昱，深深一揖，語氣沉靜而帶著幾分愧怍：

  “仲德先生所言，句句懇切，世榮將軍厚愛，備與二位兄弟，感激涕零，銘感五內(nèi)！將軍乃朝廷棟梁，宗室翹楚，麾下兵精糧足，猛將如云，能得將軍青睞，實乃備等三生之幸。若能附將軍驥尾，自是安穩(wěn)?！?br />
  他話鋒一轉(zhuǎn)，聲音愈發(fā)低沉，帶著一種為國為民的沉重責(zé)任感：“然，備每思及黃巾禍亂，百姓流離，社稷震蕩，便寢食難安。備乃漢室苗裔，受國恩雖微，卻不敢一日或忘。此番與云長、子義結(jié)義，立誓欲廓清寰宇，上報國家，下安黎庶。此志雖愚，卻不敢因境遇困頓而更易?！?br />
  他抬起頭，目光清澈而懇切地望向劉錦，巧妙地避開了“不愿屈居人下”的表述，而是將理由歸結(jié)于一種更宏大、也更符合他早期人設(shè)的“責(zé)任”與“不安”：“董卓軍中雖暫不得志，然畢竟仍是朝廷官軍，討賊前線。備若此時棄此投彼，雖得安身立命之所，于心卻難安，恐負(fù)當(dāng)日與二位兄弟盟誓之初心，亦恐負(fù)……這漢室宗親之血脈。備……實不愿做此趨利避害，獨善其身之選。” 他這番話，將自己不愿依附的行為，拔高到了“不忍離開抗敵前線”、“不忘與兄弟的承諾”和“宗室責(zé)任”的層面，顯得情深意重，格局宏大，讓人無法輕易反駁。

  小主，

  帳內(nèi)一時寂靜。張飛撓了撓頭，覺得劉備說得好像也很有道理。趙云眼中則閃過一絲了然與淡淡的惋惜。

  劉錦看著劉備那充滿了“憂國憂民”和“忠義兩全”神色的臉龐，心中先是愕然，隨即恍然，繼而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好一個劉備劉玄德！ 他心下暗嘆，這番說辭，滴水不漏，既全了自己的顏面和志向，又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讓我無法強求，甚至還要敬佩他的“操守”。果然非是久居人下之輩！ 他意識到，自己想以恩義和前程輕易收服此人，是絕無可能了。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目光微轉(zhuǎn)，與程昱對視了一眼。

  程昱陰鷙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明悟，以及一絲對劉備其人工于心計的重新評估。他微微向劉錦幾不可查地?fù)u了搖頭，眼神傳遞的信息清晰無比：此人心志之堅，遠超想象，巧言飾志，不可強留。不如順?biāo)浦?，結(jié)個善緣。

  劉錦接收到這個信號，心中雖有遺憾，卻也徹底放下了招攬的念頭。他臉上的期待之色轉(zhuǎn)化為由衷的贊嘆（無論這贊嘆有幾分真心），他也站起身，繞過桌案，走到劉備身前，用力握住他的雙手，語氣帶著十足的感慨：

  “玄德兄忠義之心，憂國之念，當(dāng)真令錦汗顏！是錦與仲德考慮不周了。兄臺志存高遠，堅守本心，錦唯有敬佩，豈敢相強？”他用力搖了搖劉備的手，言辭懇切，“既如此，錦便祝玄德兄早日得展抱負(fù)，匡君輔國！方才之言，還請玄德兄勿怪。他日但有所需，錦及遼西軍，仍是玄德兄的可依之助！”

  他這番話，同樣給足了劉備面子，將一次招攬失敗巧妙轉(zhuǎn)化為對劉備人品的贊譽，并再次強調(diào)了未來的合作可能。

  劉備聞言，臉上適時地露出如釋重負(fù)又感佩萬分的神情，再次深深一揖：“將軍胸懷似海，體恤下情，備……拜謝將軍理解！”

  這一次，他謝得同樣真心實意。劉錦的知情識趣和大氣應(yīng)對，讓他避免了尷尬，也讓他對這位年輕的宗室將領(lǐng)的評價，又高了一層。帳內(nèi)的氣氛，在經(jīng)歷了一番無聲的意志較量后，再次回歸于表面的和諧，只是各自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