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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波才頭發(fā)散亂，臉上滿是煙灰與汗?jié)n混合的污痕，華麗的袍服被刮破了好幾處，甚至一只腳上的鞋子都不知道丟在了哪里，赤腳踩在碎石上，滲出血跡。他眼神中充滿了驚魂未定、滔天的憤怒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絕望。他身后的十幾名親衛(wèi)也同樣狼狽，個個帶傷，如同驚弓之鳥。

  “大……大帥！”王當(dāng)急忙帶人迎了上去，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波才看到王當(dāng)和他身后洼地里那還算齊整的營盤與旗幟，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把抓住王當(dāng)?shù)氖直?，力氣大得驚人，嘶聲道：“王當(dāng)！快！快集結(jié)你所有的人馬！皇甫老賊勾結(jié)援軍，用火攻破了我的大營！我們還有機(jī)會，收攏部隊(duì)，跟他們拼了！”

  他那嘶啞的咆哮在夜風(fēng)中回蕩，卻掩蓋不住那份窮途末路的悲涼。曾經(jīng)擁兵十萬，意氣風(fēng)發(fā)的黃巾大帥，此刻竟如喪家之犬，只能依靠這最后兩萬人馬，做那困獸之斗。

  波才死死盯著南方那片吞噬了他霸業(yè)的火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鮮血從緊握的拳頭指縫中滲出。極致的憤怒與不甘像毒火一樣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不！本帥不走！”他猛地轉(zhuǎn)向渠帥王當(dāng)和身邊的親信副將，眼中布滿血絲，狀若瘋魔，“我們還有兩萬兄弟！就在這里！跟皇甫嵩老賊，跟那些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官兵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他幾乎已經(jīng)完全被復(fù)仇的怒火吞噬，失去了理智。

  “大帥！不可！萬萬不可??！”他身旁一位名叫孫夏（歷史上南陽黃巾將領(lǐng)，在此可設(shè)為波才副將）的將領(lǐng)急忙拉住他，聲音急切而清醒，“大帥！您看看兄弟們！他們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再看看那邊的火，那邊的官軍！我們現(xiàn)在沖上去，是以卵擊石，正中了皇甫老賊的下懷??！”

  孫夏指著身后洼地里那些雖然列隊(duì)但臉上已滿是惶恐的士兵，又指向南方那如同移動城墻般壓過來的陷陣營重甲和肆意沖殺的白袍騎兵，痛心疾首地分析著局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孫夏幾乎是吼出來的，“汝南彭脫大帥兵強(qiáng)馬壯，與我們互為唇齒！只要我們退到汝南，與彭大帥合兵一處，休整兵馬，屆時再卷土重來，何愁大仇不報？！ 若是……若是今日將兄弟們?nèi)颊墼谶@里，那才真是親者痛，仇者快，讓皇甫嵩笑到最后啊，大帥！”

  “彭脫……”這兩個字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波才幾乎沸騰的腦子上。

  他猛地一個激靈。是啊，彭脫在汝南還有數(shù)萬大軍！自己若是死在這里，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只要還活著，只要還有兵馬，就有報仇的希望！皇甫嵩，劉錦，還有那個白袍小賊，你們給本帥等著！

  瘋狂的怒火漸漸被更深的算計和求生的欲望壓了下去。波才劇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復(fù)，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煉獄，眼中閃爍著怨毒如毒蛇般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帶著焦糊味的空氣，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冰冷的決斷，下達(dá)了命令：

  “孫夏，王當(dāng)，傳令下去……撤軍！”

  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出最后兩個字：

  “目標(biāo)，汝南，投奔彭大帥！”

  說完，他不再回頭，率先走下山坡，走向等待的軍隊(duì)。他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不再僅僅是悲涼，更添了幾分隱忍和蟄伏的狠厲。他在心里發(fā)誓：今日之?dāng)?，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