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報應十(觀音經(jīng))
1、竺惠慶
東晉末年,天下紛擾,然而在廣陵(今江蘇揚州)地界,有一位德行清高的僧人,名叫竺惠慶。他自幼出家,嚴守戒律,精研佛典,更難得的是心懷慈悲,常以濟世度人為念,在鄉(xiāng)里間聲望甚隆。
元嘉十二年(公元435年),一個多事之秋。荊揚一帶(大致涵蓋今湖北、江蘇、安徽部分地區(qū))天降暴雨,江河泛濫,洪水成災,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眼見生靈涂炭,竺惠慶心中憂慮,他聽聞廬山清幽,是靜修弘法的好去處,便決定暫時離開廣陵,前往廬山,一方面是為自身修行,另一方面也希望能為受災的蒼生祈福。
他收拾好簡單的行囊,主要是幾部常誦的經(jīng)書和一件袈裟,便來到江邊,登上一艘前往九江方向的客船。同船者甚眾,多是商旅和逃難之人,江面上舟楫往來,頗顯匆忙。起初,天色雖陰沉,但江風尚算平和,船只緩緩離岸,駛向江心。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就在船行至寬闊的中流江面時,原本平靜的江上陡然生變。天色瞬間晦暗如夜,狂風毫無征兆地呼嘯而起,卷起丈許高的惡浪,猛烈地拍打著船身。木船在波峰浪谷間劇烈顛簸,如同一片無助的落葉,隨時可能被巨浪吞噬。船艙內(nèi)一片驚惶,哭喊聲、祈禱聲、嘔吐聲混雜在一起。
經(jīng)驗豐富的船工拼命操控船舵,但狂風的力量遠超人力所能及。幸運的是,有幾艘同行或附近的船只,憑借高超的技巧和一絲運氣,艱難地駛向了附近的港灣或江浦,得以靠岸避險。轉(zhuǎn)眼間,茫茫江面上,竟只剩下竺惠慶所乘的這一艘船,孤零零地被狂風裹挾著,在湍急的江心打轉(zhuǎn),情況萬分危急。船體發(fā)出吱吱嘎嘎的呻吟,江水不斷灌入艙內(nèi),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每一個人。大家都明白,照此情形,沉沒只是片刻之間的事。
船上的乘客早已面無人色,有人癱軟在地,有人絕望地抱住桅桿。船老大嘶啞著喊道:“定是觸怒了江神!大家快禱告啊!”
amidst這極度的混亂與恐懼中,竺惠慶卻顯現(xiàn)出異于常人的鎮(zhèn)定。他深知,此時任何慌亂都于事無補。他整理了一下被浪花打濕的僧袍,在搖晃不止的甲板上,努力盤膝坐下,雙手合十,閉上雙眼。他并未隨眾祈求那虛無縹緲的江神,而是將全部的心神收斂,回歸正念。他深信,至誠之感,可以動天。
他不再去聽耳邊的風嘯浪吼,不再去看眼前的驚濤駭浪,而是將全部意念專注于內(nèi)心。他開始虔誠地誦念《觀世音經(jīng)》,聲音起初不高,但在狂風的嘶吼中,卻顯得異常清晰而堅定:“南無觀世音菩薩……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
他的誦經(jīng)聲仿佛有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漸漸地,周圍幾個近乎崩潰的乘客也停止了哭喊,不由自主地跟著他默默念誦起來?;輵c心無旁騖,一遍又一遍地持誦圣號,他的身影在風雨中雖然單薄,卻仿佛成了一根定海神針,維系著這艘危船最后一絲生機。他堅信,真誠的信念能穿透風雨,直達慈悲的彼岸。
就在這艘船眼看要被一個巨大的漩渦吸入江底之際,奇跡發(fā)生了。
在遠處的江岸沙洲上,有一些提前靠岸的旅人以及當?shù)氐木用瘢麄冋龖n心忡忡地望著江中那艘在風浪里掙扎的孤舟。突然,有人驚呼起來:“快看!那船!那船怎么回事?”
眾人望去,只見一幕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竺惠慶所在的那艘船,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牽引著,竟然逆著狂暴的颶風,劈開湍急的江流,穩(wěn)穩(wěn)地、徑直地向岸邊駛來!那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可阻擋的沉穩(wěn)。在旁觀者眼中,那船不像是在隨波逐流,倒像是有一大隊隱形的力士,正在整齊地拉著纖繩,將這艘船從鬼門關(guān)硬生生地拖回人間。
不過片刻功夫,在洲際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竺惠慶的船竟然平穩(wěn)地、完好無損地靠上了岸邊,與之前那些僥幸逃脫、或多或少有些損傷的船只相比,它簡直是奇跡般地安然無恙。
全船的人得救了!人們相擁而泣,恍如隔世。當他們回過神來,紛紛涌向依舊靜坐誦經(jīng)的竺惠慶法師,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大家心中都明白,這場不可思議的死里逃生,與這位僧人的虔誠持誦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
疾風知勁草,危難見真心。在滔天巨浪面前,個人的力量固然渺小,但一顆至誠、專一、充滿正念的心,卻能產(chǎn)生超越想象的力量。竺惠慶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無論身處何種絕境,保持內(nèi)心的鎮(zhèn)定與良善,堅守信念,往往能激發(fā)潛能,引來轉(zhuǎn)機,甚至創(chuàng)造奇跡。這信念,或許是對某種崇高精神的信仰,或許是對正義公理的堅持,或許是對人間溫情的信賴,它如同暗夜中的燈塔,能指引我們穿越驚濤駭浪,抵達平安的彼岸。
2、釋道蒙
后秦弘始十八年,京城中的僧人釋道懿,派遣弟子釋道蒙前往河南霍山,任務是為寺院采集藥用的鐘乳石。此行并非孤身,同道者尚有僧人道朗等三人?;羯缴钐?,洞穴幽邃,鐘乳多生于人跡罕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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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手持火把,深入一處洞穴。初時尚可直立行走,愈往深處,路徑愈窄,寒氣愈重,唯有水滴石壁的空靈之聲,更襯出地底的死寂。約莫深入了三里之地,一條暗河橫亙面前,水流幽深,聲若嗚咽。河上僅有一根不知何年搭就的獨木,濕滑異常。
釋道蒙年紀最輕,步履也最是輕捷。他定一定神,手持火把,小心翼翼踏木而過,雖有驚險,總算平安抵達對岸。他轉(zhuǎn)身欲照應后來者。不料,第二位僧人行至河中,腳下猛地一滑,驚呼聲中,連人帶火把墜入冰冷刺骨的暗流,瞬間便被吞沒,連掙扎的痕跡都未留下幾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尚在岸這邊的道朗等二人魂飛魄散,慌亂之中,他們手中的火把或因驚駭脫手,或因潮濕熄滅,竟一同墜入河中!
轉(zhuǎn)瞬之間,黑暗如同厚重的墨汁,徹底潑灑下來,將釋道蒙緊緊包裹。方才同伴的慘呼、落水的撲通聲,似乎還在洞穴中回蕩,更顯出此刻絕對的死寂與幽暗。他成了這地下深淵里唯一的活物,被困在絕地,進退無路。來時的路徑在徹底的黑暗中已無法辨認,而前方的暗河更是死亡的陷阱。
“生念已盡?!薄@個念頭冰冷地攫住了他。饑寒、恐懼、還有失去同伴的巨大悲傷,一齊涌上心頭。他忍不住放聲慟哭,哭聲在空洞的穴壁間碰撞回響,更添凄涼。然而,畢竟是修行之人,哭過之后,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從心底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