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念咒語想隱身——可往常一念就靈的咒語，今天卻半點(diǎn)用都沒有，兩人還是明晃晃地站在原地。吏卒們一把揪住他們的胳膊，繩子“嘩啦啦”繞了好幾圈，把兩人捆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韓滉盯著他們，冷笑著說：“還說有奇術(shù)？我看就是兩個招搖撞騙的騙子！拖出去斬了！”

  李清和趙能嚇得魂都飛了，哭喊著求饒：“大人饒命！我們不是故意無禮的，是我們師父教錯了法術(shù)，讓我們以為真能隱身！”

  韓滉眼珠一轉(zhuǎn)——他早就想整治這些術(shù)士，既然這兩人有師父，不如順藤摸瓜，把源頭除了。于是他放緩語氣，對兩人說：“想活命也可以，你們把師父的名字、住在哪里說出來，我或許能饒你們不死。”

  兩人哪還敢隱瞞，連忙把茅安道在廬山清虛觀的事全說了，還把茅安道給的符也掏了出來。韓滉讓人收好符，又派了兩個親信，帶著李清和趙能去廬山抓茅安道。

  一行人走了半個多月，才到廬山腳下。李清和趙能被捆在馬背上，心里又怕又悔——早知道不聽師父的話會有這下場，當(dāng)初就該老老實(shí)實(shí)在觀里修行?？涩F(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只能盼著師父能念在師徒一場，救他們一命。

  到了清虛觀門口，親信讓李清去叫門。李清扯著嗓子喊了半天，茅安道才慢悠悠地開了門，手里還拿著個拂塵，見了門口的人，一點(diǎn)都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他們會來。

  親信上前一步，亮出韓滉的令牌，厲聲說：“茅安道，你教弟子用邪術(shù)招搖撞騙，冒犯節(jié)度使大人，現(xiàn)在跟我們走一趟！”

  茅安道卻笑著搖了搖頭，對李清和趙能說：“我當(dāng)初怎么跟你們說的？法術(shù)不能用來炫耀，更不能對官員無禮，你們偏不聽?，F(xiàn)在知道錯了嗎？”

  李清和趙能紅著眼眶，連連點(diǎn)頭：“師父，我們錯了！求您救救我們！”

  茅安道轉(zhuǎn)向親信，語氣平靜地說：“我這兩個弟子確實(shí)有錯，該受懲罰，但他們罪不至死。煩請二位回去告訴韓大人，我茅安道愿隨你們?nèi)欀?，親自向他賠罪，只求他放了我的弟子?！?br />
  親信見茅安道這么痛快，倒有些意外，只好答應(yīng)下來。一行人又往回走，路上茅安道沒再跟李清和趙能說一句話，只是偶爾看著路邊的山景，輕輕嘆氣。

  到了潤州，韓滉立刻召見茅安道。茅安道一進(jìn)大堂，就對著韓滉拱手行禮，不卑不亢地說：“韓大人，弟子無禮，是我教導(dǎo)不嚴(yán)，我愿代他們受罰。但他們本性不壞，只是年輕氣盛，還望大人能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jī)會?！?br />
  韓滉盯著茅安道，問道：“你既然能教他們隱形術(shù)，為什么不自己隱身逃走，反而主動來見我？”

  茅安道笑了笑：“我教法術(shù)是為了修行，不是為了逃避責(zé)罰。弟子犯了錯，我這個做師父的，自然要承擔(dān)責(zé)任。再說，韓大人是為了整頓風(fēng)氣，并非故意為難我們，我又何必逃呢？”

  韓滉聽了這話，心里的火氣消了大半。他又想起之前李清和趙能說“法術(shù)失靈”的事，便問茅安道：“他們說你讓他們的法術(shù)失靈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泵┌驳捞谷怀姓J(rèn)，“我給他們的符里，藏了一道‘禁術(shù)符’，只要他們用法術(shù)作惡，禁術(shù)符就會生效，讓他們的法術(shù)失靈。我就是怕他們仗著法術(shù)胡作非為，才留了這一手?！?br />
  韓滉這才明白，茅安道不是什么招搖撞騙的術(shù)士，而是個真正懂規(guī)矩、有德行的道士。他當(dāng)即讓人解開李清和趙能的繩子，對茅安道說：“先生教導(dǎo)有方，是我錯怪你們了。這兩個弟子我就交給你，希望你能好好管教，讓他們以后用法術(shù)做些正經(jīng)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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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安道連忙道謝，帶著李清和趙能回了廬山?；厝サ穆飞?，李清和趙能終于忍不住問：“師父，您早就知道我們會犯錯嗎？”

  茅安道摸了摸他們的頭，說：“我不是知道你們會犯錯，是知道人心容易被欲望迷惑。法術(shù)就像一把刀，用好了能砍柴做飯，用不好就會傷人傷己。你們要學(xué)的，不只是法術(shù)，更是怎么管住自己的心?！?br />
  后來，李清和趙能再也不敢炫耀法術(shù)，跟著茅安道在觀里潛心修行，還時常下山幫村民們治病、救災(zāi)，用法術(shù)做了不少好事。而茅安道的故事，也在潤州和廬山一帶傳了開來，人們都說：真正厲害的不是能呼風(fēng)喚雨的法術(shù)，是能守住本心、明辨是非的德行。

  其實(shí)我們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把“法術(shù)”般的“刀”——可能是過人的才華，可能是便利的資源。有的人用它來炫耀、謀私，最后反而害了自己；有的人用它來助人、成事，最終贏得了尊重。就像茅安道說的，管住自己的心，才是最厲害的“法術(shù)”——因?yàn)橹挥惺刈”拘?，才能不被欲望牽著走，才能把手里的“刀”，用在真正有意義的地方。

  9、駱山人

  唐穆宗年間，鎮(zhèn)州城里出了件震動朝野的大事——節(jié)度使田弘正被手下的士兵殺了，眾人擁著一個叫王廷湊的將領(lǐng)做了新主帥。這王廷湊可不是普通人，祖上是三國時赫赫有名的武侯王浚，雖說家道中落，可骨子里仍帶著股不一般的氣度。

  王廷湊出生在鄉(xiāng)下的別墅里，打小就透著些奇勁。他家院子里常有幾十只斑鳩，早上齊刷刷落在院中的槐樹上，傍晚又一起擠在屋檐下，嘰嘰喳喳的，卻從不往別家去。村里有個叫駱德播的山人，整天背著個藥簍在山里轉(zhuǎn)，見了這景象，總盯著王家的院子嘆氣：“這可不是尋常兆頭啊?！?br />
  等王廷湊長大多，模樣越發(fā)奇特——兩肋的骨頭緊緊靠在一起，是少見的“駢脅”之相。他不愛讀四書五經(jīng)，偏偏癡迷《陰符經(jīng)》《鬼谷子》這類講謀略的書，長大后投了軍，從普通士兵一步步往上爬，待手下將士極厚，有賞賜全分給眾人，有威險總沖在最前面，沒過幾年就得了軍心，成了軍中威望極高的將領(lǐng)。

  有一回，王廷湊奉命去河陽辦事，回來的路上貪杯，喝得醉醺醺的，便在路邊的樹蔭下躺下睡著了，隨行的仆人也靠在旁邊打盹。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背著竹杖的老者從路上經(jīng)過，看見睡在地上的王廷湊，停下腳步仔細(xì)打量了半天，嘴里念叨著：“這人日后必定能封侯裂土，絕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