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危機的塵埃尚未完全落定，望北城內外剛剛恢復些許秩序，一股新的陰霾卻悄然籠罩了四通八達的商路。起初，只是一兩起零星的劫掠事件，在這個紛亂的世道并不鮮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商隊遇襲的頻率以不尋常的速度攀升，消息如同帶著血腥氣的寒流，不斷吹入望北城。

  “西面三十里，黑風峽，一支運載林紙和琉璃的商隊遭襲，貨物被劫，護衛(wèi)死三人，傷五人……”

  “南邊通往黎國方向的官道岔路，三支中小商隊先后在同一區(qū)域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東面丘陵地帶，我們的三支采買礦石和皮革的商隊遇伏，雖憑借弩箭擊退，但損失了部分馱馬和貨物……”

  商輿司的案頭，堆積起越來越多的損失報告。阿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城內的大小商賈，尤其是那些與林谷生意往來密切的，更是人心惶惶。酒肆茶樓里，交談的主題從貨物的價格、新幣的行情，變成了哪條路最近不太平，哪個商隊又倒了血霉。一種無形的恐懼，正扼住望北城的經(jīng)濟命脈。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阿竹猛地合上一份報告，起身便去找負責治安的內衛(wèi)司主官韓廬。

  韓廬的衙門里同樣彌漫著焦頭爛額的氣氛。聽明阿竹的來意，這位素來沉穩(wěn)的情報頭子揉了揉眉心，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無奈。

  “阿竹主事，內衛(wèi)司的人手，如今光是盯著城內的流民安置點、甄別探子、維持市集秩序，就已經(jīng)捉襟見肘。城外……實在是力有不逮啊?！彼麛傞_一張粗略的地圖，指著上面被標記出的多個襲擊地點，“你看，襲擊范圍很廣，東西南北皆有，流竄作案，毫無規(guī)律可言。對方顯然是熟悉地形的老手，行動迅捷，一擊即走。我派出的幾批探馬，要么找不到蹤跡，要么就跟丟了。內衛(wèi)司擅長的是情報甄別和城內防衛(wèi)，這種野外追剿、長途護衛(wèi)，非我所長?！?br />
  阿竹眉頭緊鎖：“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商路斷絕？望北城剛剛穩(wěn)定，新幣推行也在關鍵時期，若商旅不敢再來，我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韓廬沉吟片刻，抬眼看著阿竹：“為今之計，恐怕需要動用軍隊。鐵叔那邊，或許能抽出人手，進行定期的道路巡弋，或者對重點商隊進行護送?！?br />
  事不宜遲，阿竹立刻動身，直奔鐵叔的軍樞院衙署。巧合的是，負責新兵操練的孫錚和負責城防及軍紀的孫煥也都在場，似乎正在商議軍務。

  聽完阿竹急促的說明和韓廬的建議，鐵叔濃密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孫煥率先開口，語氣帶著軍人的直率：“阿竹，不是我們推諉。軍隊主力需駐防鎮(zhèn)荒城本部，這是根基，不容有失。若要分出兵力長期護衛(wèi)漫長商路，恐怕……兵力會過于分散，一旦有事，首尾難顧。”

  孫錚也補充道：“新兵操練雖初具成效，但缺乏實戰(zhàn)歷練，貿然投入這種清剿任務，風險不小。而且，軍隊調動，尤其是出境執(zhí)行任務，需得先生首肯。”

  事情的核心，最終還是繞回了林凡那里。阿竹、鐵叔、孫錚、孫煥四人一同求見，將商路遇襲的嚴峻形勢和面臨的困境，向林凡做了詳細稟報。

  林凡靜靜地聽著，手指在桌面上有節(jié)奏地輕輕敲擊，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波動。直到眾人說完，他才緩緩開口，目光掃過在場幾位文武重臣：

  “商路，是望北城的血脈，也是我們與外界連接的臍帶。血脈被扼，則望北城危矣。此事，必須解決?！彼D了頓，話鋒一轉，“不過，這危機之中，也未必沒有機遇。”

  “機遇？”鐵叔有些不解。

  “不錯?！绷址舱酒鹕恚叩綉覓斓木薹鶇^(qū)域地圖前，“軍隊不能無限擴編，但我們的安全需求卻在增長。單純依靠軍隊巡弋，確實會分散兵力，且被動應付，效率低下。我們需要一種更靈活、更高效的方式?！?br />
  他手指點在地圖上幾條主要的商道：“首先，可將此次商路護衛(wèi)，作為新兵實戰(zhàn)演練的絕佳機會。鐵叔，你從新兵中挑選表現(xiàn)優(yōu)異、反應敏捷者，組成數(shù)支‘快速反應小隊’，每隊配以老兵作為骨干和隊長。承擔主要任務的是柴狗的特種營，同時猞猁的斥候排配合進行刺探。他們的任務，不是在固定路線上巡邏，而是作為機動力量，駐扎在幾個關鍵樞紐?！彼赋隽说貓D上幾個位于交通要沖、易于支援四方的小型據(jù)點或廢棄烽燧。

  “一旦接到某支商隊遇襲或求援的信息，距離最近的小隊必須立即出發(fā)，快速馳援。同時，建立一套簡單的旗號或煙火信號系統(tǒng)，便于商隊遇險時發(fā)出警報，也便于各小隊之間聯(lián)絡。”

  孫錚眼睛一亮：“先生的意思是，以點控面，機動殲敵？這確實比漫無目的的巡邏更有效！也能讓新兵見見血，鍛煉臨陣反應?！?br />
  “正是。”林凡點頭，隨即看向阿竹，“但僅靠我們自己的力量，覆蓋范圍依然有限。所以，第二點，我們要將‘安全’本身，變成一門生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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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阿竹若有所思。

  “對?！绷址步忉尩溃坝缮梯浰緺款^，成立一個‘聯(lián)合鏢行’或者說‘武裝護衛(wèi)行會’。面向所有往來望北城的商隊，提供有償?shù)奈溲b護衛(wèi)服務。我們可以根據(jù)路途的遠近、風險的高低、貨物的價值，制定不同的收費標準。護衛(wèi)人員，可以從完成基礎訓練、有意愿賺取額外酬勞的士兵或表現(xiàn)良好的流民輔兵中招募，由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擔任頭領?！?br />
  鐵叔有些遲疑：“先生，讓士兵去干護衛(wèi)的活兒……是否有些不妥？而且，這豈不是承認我們無法保障商路安全？”

  林凡搖搖頭：“非也。軍隊是國之重器，用于戰(zhàn)略威懾和正面戰(zhàn)場。而商路護衛(wèi)，更類似于治安維持和特種作戰(zhàn)。成立專門的護衛(wèi)行會，一是可以將這部分職能專業(yè)化，減輕軍隊的負擔；二是可以借此收集更詳細的商路情報，甚至反制潛在的敵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看向阿竹，“這能帶來收入，補貼軍費，形成一個良性循環(huán)。我們要讓商人們明白，繳納一定的費用，就能獲得遠超他們自行雇傭散兵游勇的專業(yè)安全保障。這本身，就是對望北城信譽和實力的一種彰顯。”

  孫煥提出了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