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最后通牒
八月初五,大理寺允許探監(jiān)。
柳蕓娘來了。
她穿著一身素色衣裙,未施粉黛,眼下的烏青顯示她這幾夜都沒睡好。但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青竹。
獄卒打開牢門,她走進去,站在吳良面前,看著丈夫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樣子,眼中沒有憐憫,只有…疲憊。
“夫人…”吳良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唐成和吳陽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
柳蕓娘沒看他們,只是對吳良說:“夫君,我今日來,是給你兩個選擇?!?br />
吳良心一緊。
“第一,”她聲音平靜,“和離。我今日就寫和離書,從此你我一別兩寬。父親那邊,我會求他最后一次,保你不死。但往后,你是生是死,是貧是富,與我再無干系?!?br />
吳良臉色煞白。
和離?那他不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第二,”柳蕓娘頓了頓,“我最后救你一次。父親已打點好,你的三年刑期,可改為‘監(jiān)外服刑’——即,你跟我回柳府,禁足三年,不得踏出府門一步。但條件…”
她看著吳良的眼睛:“從今往后,你不能再起任何貪念。不能經(jīng)商,不能投資,不能碰任何與錢有關的營生。你的余生,只有兩條路:要么,老老實實當個窮官(如果還有機會);要么,當個閑散廢人,我養(yǎng)你?!?br />
她一字一句:“若你再犯,不必官府動手,我親自送你去見官。這次,絕不心軟。”
吳良跪在地上,眼淚流下來。
他知道,這是夫人給他最后的機會。
也是…他最后的機會。
“我選…第二條?!彼煅实?,“夫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貪了…”
柳蕓娘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失望,有悲哀,也有一絲…殘余的希望。
“好?!彼c頭,“三日后,我來接你出獄。”
她轉身要走,又停下,看向角落里的唐成和吳陽。
“你們倆,”她淡淡說,“好自為之?!?br />
說完,走了。
牢房里一片死寂。
良久,吳陽哭出聲:“堂兄…你出去了…我們怎么辦?”
唐成也眼神復雜地看著吳良。
一年刑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這牢里…度日如年。
吳良看著兩人,心里不是滋味。
畢竟是“兄弟”,畢竟…一起患難過。
“等我出去,”他咬牙,“我想辦法…救你們?!?br />
但他知道,這話連自己都不信。
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拿什么救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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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吳良出獄。
柳蕓娘親自來接。她沒坐轎,就站在大理寺門口,看著吳良一步一步走出來。
吳良穿著出獄時發(fā)的粗布衣裳,頭發(fā)胡亂扎著,胡子拉碴,像個乞丐。
他走到柳蕓娘面前,想說什么,但說不出口。
“上車?!绷|娘只說了兩個字。
馬車啟動,駛向柳府。
車里,兩人沉默。
吳良看著窗外的街景——熟悉的京城,熟悉的喧囂,但一切…都那么陌生。
他想起第一次來京城時的雄心壯志,想起升任郎中時的意氣風發(fā),想起燒琉璃時的狂熱…
都像一場夢。
現(xiàn)在,夢醒了。
只剩下…冰冷的現(xiàn)實。
“夫人,”他終于開口,“唐成和吳陽…”
“他們的罪,比你輕?!绷|娘淡淡道,“一年刑期,熬熬就過去了。父親打點過,不會讓他們受太多苦。”
吳良松了口氣,但心里還是難受。
“還有金燦燦和唐世唐…”他又想起那兩人。
“他們來過柳府?!绷|娘說,“想讓我救你,但…我沒答應?!?br />
吳良一愣——那兩人…居然還想著救他?
“他們說,”柳蕓娘嘴角扯了扯,“畢竟‘兄弟’一場。”
兄弟?
吳良苦笑。
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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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西跨院,還是那個小院。
但這次,多了些東西:院墻加高了,門上加了鎖,窗戶封死了大半,只留通風口。
“從今天起,”柳蕓娘說,“你就在這里‘服刑’。每日抄《資治通鑒》,我會檢查。三餐有人送,其他需求…跟我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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