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秋收，清溪縣的漕運碼頭難得熱鬧起來。往年這個時節(jié)，吳良只能眼巴巴看著州府的漕船滿載新糧而過，連一粒米都撈不著?？山衲瓴灰粯印莞蟾攀强此ㄓ^音堂“有功”（雖然建得一塌糊涂），居然撥了個肥差：負責監(jiān)收清溪段漕糧入庫，還能按例抽取千分之五的“監(jiān)糧費”。

  消息傳到縣衙時，吳良正在為觀音堂那堆爛賬發(fā)愁，聞訊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多少？千分之五？！”他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師爺捧著文書，笑得見牙不見眼：“老爺，這回可真是肥差！按往年的漕糧量，咱們縣這段至少過三十萬石。千分之五，那就是一千五百石！折成銀子，少說也得七八百兩！”

  七八百兩！

  吳良激動得手都在抖。自打穿越過來，他見過最大的錢就是那五千兩觀音堂撥款——還讓唐成給糟蹋了。現(xiàn)在這七八百兩，可是實打?qū)嵞苈渥约嚎诖模?br />
  “快！快把唐成叫來！”吳良一拍桌子，“這回得好好謀劃謀劃！”

  他哪知道，自己這一拍桌子，等于是親手把脖子往套索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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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成來得很快，一聽這事，眼睛比吳良還亮：“吳兄！天賜良機！天賜良機??！”

  “唐賢弟，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你有什么良策？”吳良壓著激動問。

  “良策？太多了！”唐成搓著手在屋里踱步，“您想，這監(jiān)糧費是按實際過糧量算的。咱們要是能讓實際數(shù)量...稍微多那么一點點...”

  “虛報？”吳良心一跳，“這要是查出來...”

  “誰查？”唐成湊近壓低聲音，“州府只認咱們報的數(shù)！漕船上的船工、押運的官兵，誰會去一船一船細數(shù)？咱們就說...今年收成好，漕糧比往年多兩成！這兩成的千分之五，不就是白撿的？”

  吳良心動了。兩成，那就是多三百石，一百多兩銀子呢。

  “可這得有人配合...”他猶豫道。

  “放心！”唐成拍胸脯，“漕運上我有人！咱們縣衙的吳陽，他有個表舅在漕運衙門當書吏，能幫著做文書。我再找?guī)讉€信得過的船老大，讓他們在過秤時...手松一點?！?br />
  “吳陽？”吳良皺眉，“他行嗎？”

  “怎么不行？”唐成一臉真誠，“三弟雖然有時候...呃，單純了點，但這種事，越單純越好！他只要照咱們說的做就行！”

  吳良被說動了：“那...這事就交給你辦。但要小心，絕不能出岔子！”

  “放心！”唐成信誓旦旦，“出了岔子，小弟提頭來見！”

  又是這句。

  吳良已經(jīng)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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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縣衙出來，唐成沒急著去找船老大，而是先拐進了城東一家茶館。

  茶館二樓雅間里，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正在沏茶。這婦人姓白，人稱白三娘，是本地最大的糧商白記糧行的老板娘，守寡三年，容貌姣好，尤其一雙鳳眼，看人時總帶著三分媚意。

  “唐公子今日怎么有空來？”白三娘斟了茶，聲音軟糯。

  唐成接過茶，卻不喝，笑瞇瞇道：“三娘，有筆大生意，你做不做？”

  “多大？”

  “三十萬石漕糧的生意。”

  白三娘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傾了傾：“細說?！?br />
  唐成把監(jiān)糧的事說了，末了道：“州府按市價給監(jiān)糧費，是一兩銀子一石。咱們要是能...用陳糧換新糧，差價至少兩錢一石。三十萬石，就是六萬兩！”

  白三娘倒吸一口涼氣：“六萬兩？！可這是漕糧，動了要掉腦袋的！”

  “誰說全動？”唐成壓低聲音，“就動那‘多出來’的兩成！六萬石，一萬二千兩！咱們五五分，一人六千兩！”

  六千兩！

  白三娘心動了，但她不傻：“可漕運上的關(guān)卡、文書、船工...哪一關(guān)不要打點？還有，新糧換陳糧，得有人做手腳...”

  “這些我來辦！”唐成道，“三娘只需準備好陳糧，再找?guī)讉€可靠的伙計，在碼頭接應(yīng)就行?！?br />
  白三娘沉吟片刻，鳳眼一挑：“唐公子這么有把握？”

  “本來只有七分，”唐成笑了，“但要是三娘肯幫忙，那就是十分?！?br />
  “我？我能幫什么？”

  “三娘的美人計啊，”唐成意味深長，“吳陽那小子，可是對三娘...仰慕已久。”

  白三娘臉一紅，啐道：“呸！拿老娘當誘餌？”

  “事成之后，我給三娘再加一成，”唐成伸出三根手指，“你六，我四?！?br />
  白三娘沉默了。

  許久，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行！但這吳陽...得讓我親自會會?！?br />
  “那是自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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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漕船陸續(xù)抵達清溪碼頭。

  吳良親自坐鎮(zhèn)，唐成負責監(jiān)秤，吳陽則被派去核對文書——這是唐成特意安排的，因為糧行的交接點就在文書房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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