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夜襲
初夏的夜風,掠過遼西平原的粟浪,將剛抽穗的粟穗吹得沙沙作響。曹子曦勒住馬韁,指尖在溫熱的馬鞍上輕輕摩挲——那是她親手打磨的梨花木,經(jīng)白日暴曬后余溫未散,觸感如暖玉般溫潤。身后二十二名女衛(wèi)的馬蹄聲壓得極低,若不細聽,幾乎要被麥浪聲吞沒,唯有她們甲胄縫隙間偶爾閃過的銀芒,在暮色中劃出轉(zhuǎn)瞬即逝的光痕。
“老大,前面就是烏桓老巢柳城”,甄肅的聲音從斜后方傳來,刻意壓得又輕又低,卻難掩語氣里的興奮。他撥轉(zhuǎn)馬頭湊近,肩上的玄鐵箭囊隨著動作輕晃,露出里面整整齊齊碼著的狼牙箭,箭尾的雁羽還沾著幾星麥芒。
曹子曦聞聲回頭,恰好看見他額角沁出的薄汗,順著臉頰滑到下頜,像只剛在粟田里撒歡的狼崽,眼里滿是躍躍欲試的光。
這聲“老大”讓曹子曦微微一怔,她勒住馬,偏頭看向甄肅。
“誰讓你叫我老大的?”,曹子曦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只有鬢邊被風吹亂的發(fā)絲輕輕晃動。
甄肅被問得一愣,隨即抬手摸了摸后腦勺,嘿嘿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原本緊繃的側(cè)臉線條柔和了許多,露出兩顆小虎牙,倒添了幾分少年氣:“我自己啊!你太厲害了!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自然就是我的老大”
曹子曦看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崇拜,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早知道甄肅性子直,卻沒料到他這般直接。
她輕踢馬腹,向前行了兩步,目光落在前方隱約可見的柳城輪廓上——城墻在暮色中泛著土黃色,城頭上已燃起防風燈,昏黃的光團在風里輕輕搖曳,聲音里多了幾分嚴肅:“趙英、魏靜”
“在!”兩道清脆卻有力的女聲同時響起。趙英催馬上前,她一身玄色勁裝,腰間別著個巴掌大的牛皮囊,里面裝著她慣用的銀針——那些銀針都是用西域寒鐵打造,針尖淬了特制的麻藥,見血封喉倒不至于,卻能讓人瞬間失能。魏靜則緊隨其后,她身材高挑,肩上扛著一把長弓,箭囊里的箭矢比尋常箭矢更長,箭鏃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毒,箭桿上還纏著防潮的油紙。
“解決掉哨手”,曹子曦的目光掃過柳城外圍的兩處哨塔,那里的防風燈正隨著哨兵的動作晃動,“記住,不留活口,別暴露行蹤”
“是!”兩人齊聲應道,翻身下馬時動作輕盈得像兩只夜狐。她們沒有選擇直接沖向哨塔,而是借著粟田的掩護,沿著田埂快速移動。夜風越來越大,將她們的腳步聲徹底掩蓋,唯有粟穗被碰倒時發(fā)出的細微聲響,很快又被風聲吞沒。
曹子曦勒馬立在原地,目光緊緊盯著那兩個移動的黑影。這次她帶領(lǐng)的二十二名特訓女衛(wèi),并非尋常士兵——她們都是從三千名女衛(wèi)中層層篩選出來的精英,每人都精通至少三種兵器,擅長潛伏、追蹤與暗殺。之所以是二十二名,而非整數(shù),是因為在一個月前的新兵大考中,魏靜與孟凡的表現(xiàn)太過突出。
曹子曦將兩人都選了進來。此刻孟凡正護在隊伍后側(cè),手按腰間的匕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指尖還夾著一片剛摘的樹葉,隨時能用來判斷風向。
很快,趙英與魏靜已摸到離哨塔百步的距離。她們同時停下腳步,借著粟田的起伏伏下身子。趙英從牛皮囊里取出四枚銀針,指尖微動,借著風勢將銀針射出,精準地飛向哨塔上的四名哨兵。那些哨兵正靠在塔壁上閑聊,手里還拿著陶碗,碗里的麥酒晃出細碎的酒花,絲毫沒察覺到危險——第一枚銀針射中左側(cè)哨兵的脖頸,他剛想驚呼,第二枚銀針已刺入他的啞穴;右側(cè)的兩名哨兵反應稍快,剛要拔刀,卻也沒能躲過魏靜射出的短箭,箭鏃擦著他們的咽喉飛過,帶起兩道血線,濺在塔壁上,很快被夜風曬干。
不過瞬息之間,四名哨兵便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既不能動,也不能出聲,唯有眼睛里滿是驚恐。
“做得好”,曹子曦見哨塔上的燈光依舊平穩(wěn),知道任務(wù)已完成,她翻身下馬,將馬韁遞給身后的孟凡,“兵分兩路。”
女衛(wèi)們迅速圍攏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絲毫懼色,只有躍躍欲試的興奮。曹子曦的目光掃過眾人,她們的額角都沁著薄汗,卻沒人伸手擦拭,指尖緊緊握著兵器,指節(jié)泛白。
曹子曦的聲音清晰而堅定:“你們十人,跟我前往袁尚府邸; 甄肅,你帶領(lǐng)剩下的十二人,前往蹋頓住處。記住,半個時辰后,必須在此處集合,無論任務(wù)是否完成,都不得拖延”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甄肅身上,加重了語氣:“蹋頓身邊有百名親衛(wèi),都是烏桓最精銳的勇士,慣用彎刀與短矛,還會設(shè)下絆馬索,不可輕敵。若遇埋伏,立刻撤退,不必戀戰(zhàn)?!?br />
“是!記住了!”甄肅用力點頭,眼底的光芒更盛。
曹子曦不再多言,帶領(lǐng)十名女衛(wèi)沿著城墻根快速移動。柳城的城墻是用夯土筑成的,歷經(jīng)多年風雨,表面已布滿裂痕,墻根處還長著不少野草,恰好成為她們攀爬的借力點。趙英第一個攀上城墻,她從腰間取出一根麻繩,繩頭系著鐵爪,將其固定在城垛上,女衛(wèi)們順著繩索依次上城,動作輕盈得像一群夜貓,腳踩在城磚上,連一點灰塵都沒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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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墻上的巡邏士兵早已被趙英用銀針解決,曹子曦等人落地時,只聽見遠處傳來零星的犬吠聲,還有酒館里傳來的喧嘩——初夏的夜晚悶熱,不少柳城百姓都在街頭納涼,倒給她們的行動提供了掩護。她們貼著墻根,快速穿過幾條小巷。
袁尚的府邸在柳城的東側(cè),是一座青磚瓦房,比周圍的土坯房氣派得多,院墻高三丈,墻頭還插著碎瓷片,防止有人攀爬。曹子曦示意女衛(wèi)們隱蔽在墻角的樹后,自己則借著樹影的掩護,貼著門縫向內(nèi)望去——院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兩名侍衛(wèi)守在正廳門口,手里握著彎刀,時不時伸手扇著風,臉上滿是不耐煩,顯然也受不了這初夏的悶熱。
“左側(cè)兩人,我解決”,孟凡低聲說道,從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猛地推開門,短刀如閃電般劃過,兩名侍衛(wèi)甚至沒看清來人是誰,便已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門前的青石板,很快又被夜風帶走幾分熱氣。
女衛(wèi)們緊隨其后,迅速沖入正廳。正廳里燃著驅(qū)蟲的艾草,煙霧裊裊,空氣中彌漫著艾草與酒肉的混合氣味,桌上還擺著未吃完的烤羊腿,油脂順著盤子邊緣滴落,在桌案上積成一小灘。曹子曦的目光掃過屋內(nèi),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