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嚇?biāo)麜Ｊ謫?？”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理智，“曼多拉給的東西，他嘗了一口甜頭，就敢拉著整個世界陪葬……咳……”

  一陣真實(shí)的、并不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他皺了皺眉，抬手捂住嘴緩了緩，才繼續(xù)道，“不讓他親眼看看這東西的反噬有多毒，不讓他嘗嘗這錐心刺骨的滋味，他怎么會清醒？”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緊閉的冰晶門，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門扉看到外面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fù)雜情緒。

  “況且……”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個蒼白無力的弧度，“我這破身子，咳點(diǎn)血出來，很奇怪嗎？”

  “你……”水相皺眉想說什么，但是被傀儡師打斷了。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

  “……我知道了?！?br />
  “你咬了舌頭?！彼嗟穆曇粢琅f清冷，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責(zé)備，“下次不必如此。”

  “效果達(dá)到了，不是嗎？”他聲音帶著點(diǎn)沙啞后的慵懶，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得逞的弧度，“我那好哥哥，現(xiàn)在怕是腸子都悔青了。曼多拉……呵?！碧岬竭@個名字，他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厭惡。

  傀儡師不甚在意地?cái)[擺手，仿佛在拂去一粒塵埃。他支撐著想要坐起來，水相立刻上前一步，動作自然地扶住他的肩膀，將一個柔軟的冰蠶絲靠墊塞到他身后。

  “他還在外面？”傀儡師坐穩(wěn)后，微微側(cè)頭，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冰晶門。

  “嗯?！彼鄳?yīng)了一聲，走到藥室角落一個由寒玉雕成的柜子前，打開柜門。里面并非藥材，而是整齊地碼放著幾個精致的食盒。他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碗，又從另一個保溫的玉盅里舀出小半碗晶瑩剔透、散發(fā)著清甜蓮子香氣的羹湯。

  “吃點(diǎn)東西吧?！彼鄬⒂裢脒f到傀儡師面前，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他知道傀儡師剛才被那碗苦藥折騰得不輕，急需點(diǎn)甜潤的東西壓一壓。

  這人素來嗜甜，那一碗苦藥足夠他長記性了。

  傀儡師看著那碗蓮子羹，霧藍(lán)色的眼睛亮了一下，總算有了點(diǎn)精神。他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啜飲起來。清甜溫潤的羹湯滑入喉嚨，驅(qū)散了滿口的苦澀和喉嚨的不適，讓他舒服地瞇起了眼。

  “還是你懂我?！彼皣@一聲，語氣里帶著點(diǎn)真實(shí)的暖意，“不像外面那個笨蛋，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br />
  水相沒有說話，只安靜地調(diào)整陣法。

  門外。

  水清漓背靠著那扇沉重的冰晶門，緩緩滑坐在地。光潔如鏡的冰晶地面倒映出他此刻狼狽不堪的身影：潔白的T恤前襟沾染著刺目的暗紅血漬，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如紙。

  他高大的身軀蜷縮著，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指尖還在微微顫抖。剛才懷中那輕飄飄的重量，那冰冷顫抖的觸感，那指縫間滲出的刺目鮮紅……每一幀畫面都在他腦海中瘋狂回放，反復(fù)切割著他的神經(jīng)。

  他錯了。

  他錯的離譜！

  他差點(diǎn)……親手害死了他的弟弟！

  巨大的自責(zé)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水相沒有及時點(diǎn)破星源石的毒性，如果他再晚一步發(fā)現(xiàn)弟弟的不對勁……那后果，光是想象，就足以讓他肝膽俱裂。

  就在這時，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打破了死寂。

  水清漓猛地抬頭。

  王默換下了在人類世界那身略顯狼狽的衣裳，穿著一件水藍(lán)色漸變的長裙，裙擺如同流動的溪水，襯得她肌膚勝雪。她手里提著一個古樸雅致的食盒，步履從容地穿過空曠冰冷的大殿，走向藥室門口。

  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坐在地上、形容狼狽的水清漓身上，沒有驚訝，沒有責(zé)備，只有一種了然于心的透徹。仿佛水王子的崩潰失態(tài)，早在她預(yù)料之中。

  水清漓對上她的視線，狼狽地別過臉，在心上人面前暴露如此脆弱的一面，讓他感到一絲難堪。

  王默在他面前一步之遙停下，沒有立刻去敲門，而是微微俯身，將手中的食盒輕輕放在地上。然后，她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包濕巾，拆開，遞到水清漓面前。

  “擦擦吧?！彼穆曇艉茌p，像羽毛拂過心尖，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現(xiàn)在不想見你，你在這里也無濟(jì)于事?！?br />
  水清漓看著遞到眼前的濕巾，又抬眼看著王默沉靜如水的眼眸。

  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濕巾，在身上擦拭，暗紅的血漬被一點(diǎn)點(diǎn)拭去。

  “冰冰嗜甜，去找些甜食吧，一醒來看見甜食心情會好上不少。”王默看向地上的食盒，提醒水清漓。

  水清漓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食盒，又看看王默。她清澈的眼眸里沒有戲謔，只有一種沉靜的智慧。

  他碧色的眼眸里重新凝聚起一點(diǎn)微弱的神采。

  “我……”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翻涌的情緒，試圖找回一絲理智，“凈水湖的荷花新結(jié)了蓮子，他素來喜歡，我去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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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快回。”王默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語氣帶著鼓勵。

  “好，我這就去。”他看了一眼藥室緊閉的門，眼神復(fù)雜，最終化為一聲低語，“……麻煩你，照顧他?！?br />
  “放心?！蓖跄酒鹕?，提起地上的食盒，對他露出一個溫和而讓人安心的淺笑，“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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