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等我十年(23)
“只是什么?只是太蠢?被曼多拉耍得團團轉(zhuǎn)?”傀儡師毫不留情地打斷他,語氣刻薄,“還是只是……太無能?!無能到只能用這種飲鴆止渴的方式,來證明你還有點用處?!”
“……”水清漓徹底說不出話了。他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傀儡師的每一句話,都精準(zhǔn)地刺中了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不安和自卑。在關(guān)乎弟弟性命的事情上,他確實……亂了方寸,失了判斷,甚至……顯得無比無能。
水清漓像個等待最終宣判的囚徒,承受著來自他最在乎也最虧欠之人的怒火。而王默,這位親手將他拖在這里、促成這場審判的始作俑者,卻只是安靜地又進了蛋糕店買了一些蛋糕。
水清漓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他看到弟弟指縫間,竟然滲出了一絲刺目的暗紅!
血!
水清漓再也無法忍受,所有的理智和顧忌在那一抹血色面前轟然崩塌!他猛地向前沖去,高大的身影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幾乎是撞開了擋在輪椅前的白光瑩,單膝重重砸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他伸出顫抖的手,想碰觸傀儡師,卻又怕加重他的痛苦,只能僵硬地停在半空,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惶和哀求:“別說了…別說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怎么樣?哪里難受?告訴哥哥!”
他碧色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鋪天蓋地的恐懼和絕望,什么水王子的尊嚴(yán),什么滅世暴雨的堅持,在弟弟咳出的鮮血面前,都變得一文不值。
“滾開…咳咳…不…不要你管!”傀儡師一邊咳得撕心裂肺,一邊用盡全力想推開水清漓伸過來的手,身體在輪椅上痛苦地扭動掙扎,像一條離水的魚。那倔強的眼神里,憤怒未消,卻又摻雜了更多的不甘和委屈。
白光瑩和王默對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見了一句話,他怎么突然就這么情緒外露了?
然后瞬間明白了。
她們就說怎么突然就這么嚴(yán)重了,原先只是身體沒力氣不愛出門,被刺激了會咳嗽,怎么今天就咳的這么厲害,還吐血了。
合著裝的啊,兩人看了眼焦急的水清漓,默契地閉嘴。
算了,反正折騰的也不是她們。
她們就這樣看著吧。
“別動!”水清漓的聲音陡然強硬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不再猶豫,雙臂以一種近乎蠻橫卻又小心翼翼到極致的力道,穿過傀儡師的腋下和膝彎,將他整個人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傀儡師的身體輕得可怕,仿佛沒有重量,那繁復(fù)華貴的黑袍下,只剩下一把硌人的骨頭。被抱起的瞬間,他掙扎的動作僵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水清漓會如此直接。劇烈的咳嗽還在繼續(xù),血沫沾染了他蒼白的唇角和捂住嘴的手,也蹭到了水清漓潔白的T恤上,留下刺眼的印記。
水清漓將他冰冷輕顫的身體緊緊擁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他甚至下意識地微微側(cè)身,用自己的背脊為他擋住夜晚微涼的濕風(fēng)。他抱著他,就像抱著世上最易碎也最珍貴的琉璃。
靈犀之門在他身后無聲升起,門的那邊是虹影綴星。
他抱著傀儡師,毫不猶豫地踏入靈犀之門。
靈犀之門在虹影綴星那由萬年玄冰構(gòu)筑的華美殿堂內(nèi)無聲閉合,隔絕了人類世界殘留的喧囂與濕氣。
水清漓抱著懷中輕若無物卻冰冷顫抖的身體,大步流星地穿過空曠冰冷的主殿,每一步都踏在光潔如鏡的冰晶地面上,發(fā)出急促而沉重的回響。
“水相!”水清漓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有些變調(diào),在空曠的殿宇中回蕩,“水相!出來!”
他的呼喚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還未散開,一道身影已如幽影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通往內(nèi)殿的回廊盡頭。
水相依舊是那身清冷如水的素色長袍,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在身后,面容沉靜無波。
他看著水清漓懷中那抹刺目的黑色,以及他T恤上沾染的暗紅血漬。
“去藥室?!彼嗟穆曇魶]有絲毫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他轉(zhuǎn)身,步伐看似不急不緩,卻始終領(lǐng)先水清漓半步,精準(zhǔn)地指引著方向。
水清漓立刻跟上,抱著傀儡師的手臂收得更緊,仿佛想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渡給懷中這脆弱的存在。他能感覺到傀儡師細微的顫抖和壓抑的咳嗽,每一次輕顫都像針扎在他心上。
虹影綴星的藥室并非尋常醫(yī)館的模樣。這里更像一座由冰晶與流動水光構(gòu)筑的奇異空間。穹頂是半透明的冰層,折射著下方流動的、散發(fā)著柔和藍綠色光暈的液體光帶,如同活著的星河。
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藥草香氣,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冰氣息。中央是一張巨大的、由整塊溫潤暖玉雕琢而成的玉床,上面鋪著厚厚的、雪白柔軟的不知名獸皮。
水清漓小心翼翼地將傀儡師放在暖玉床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他單膝跪在床邊,甚至來不及擦去額角滲出的冷汗,碧色的眼眸緊緊鎖住傀儡師蒼白如紙的臉龐,聲音里是無法掩飾的驚惶:“他咳血了!水相,你快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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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相沒有回應(yīng),只是無聲地走到床邊。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縈繞著一層極其精純、近乎透明的淡藍色水光,輕輕搭在傀儡師冰冷的手腕上。那水光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滲入他的皮膚。
時間在冰冷而壓抑的空間里緩緩流淌。只有傀儡師偶爾壓抑不住的、帶著血氣的咳嗽聲,以及暖玉床下水流光帶發(fā)出的細微潺潺聲。
水清漓跪在床邊,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他不敢說話,不敢打擾,只能死死盯著水相的表情,試圖從中捕捉一絲信息。